蒲公英里的气氛很紧张。

姜野没?有低调成行,他的人几乎把?这里围成一个铁桶,封闭许久的大门被?强行打开,沿途立着身材魁梧的安保。

姜野只睡了四个小?时,吞服一把?止痛药后踏着晨曦前往蒲公英。

原本应该吃早饭的孩子和员工们被?拘在一楼的教室里,一双双眼?睛从黑洞洞的窗口露出来。

与过去的好奇、欢快不一样。

那些眼?睛带着显而易见的仇视。

当姜野一行进来时,它们让人觉得心悸。

他们是怎么觉得在这种坏境里长大的宁安真的懦弱无能?。

高敏看?见姜野的伤口时有些意外。

“宁安弄的?”

高敏知道宁安逃出来不容易,最好的就是不要与姜野打照面。

但显然两人不仅打了照面,还起?了冲突。

但宁安还是成功逃出去。

姜野眼?中透出一丝嘲讽和阴狠,“小?野种砸的,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高敏脸上露出些笑容,“你养过吗?”

又是这种古怪的,却让姜野心烦意乱的笑容。

“他们在哪儿?”

高敏摇头,“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姜野不信,“他最信任的就是你。”

高敏抽出一支红梅,“因为信任,还因为担忧,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是个好孩子,什么事情都自己扛,总担心给?身边的人带去麻烦。”

这句话激怒姜野,“是的,他信任你们每一个人,却只想我死?。”

高敏反唇相讥,“你做过让他信任你的事情吗?你只会增加他的苦难。”

姜野陷入沉默,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高敏点燃红梅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的烟草在晨昏未定的天色里缭缭升起?。

“姜野,宁安现在是蒲公英的法人,他的身份我已经报到区上,姜兴修给?你立了一个坏榜样,让你觉得世界都在自己的掌控下,如果你到此为止,我们也既往不咎,你若是执意为难那对父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姜野抬起?眼?睛,黑沉沉的眼?珠子机械转动着扫视这个破败的地方。

他嗤笑出声,“就凭你!”

高敏起?身走到窗边,四周的树叶已经掉光,到处都是干枯的树枝和藤蔓,没?有夏季那片让人窒息的浓绿,但蛛网般的藤枝又像内心那些繁杂的心绪,凋零的白木香缠着铁栏杆,更显得萧瑟。

“知道栏杆那边种的植物叫什么吗?”

姜野没?有回答,但想起?那片白花如瀑的盛景。

因为想道歉他来到这里,因为来到这里看?见夕阳下打着手语的宁安。

如果他不来到这里就好了。

但是没?有可能?,从宁安偷偷填满他的保温杯,他就不可能?再放开宁安。

高敏像是自言自语,“叫白木香,这种植物生命力?旺盛得很,当年种在这里也是为了阻挡外人好奇窥视的目光,我这里都是一些残疾孩子,他们很可怜,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于是我也觉得他们是柔弱的,应该被?照顾的,我不希望外界的任何目光伤害他们。”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似乎觉得没?必要对着一个冥顽不灵的恶棍解释这些。

只是说道,“白木香最麻烦的就是长满刺,谁都进不了身,于是越来越茂盛,于是刺越来越多,不要说院子里的孩子,就连路过的野猫野狗都不愿意靠近白木香,哪怕它那么漂亮。”

身后传来椅子滑动的声音,姜野没?有再听下去的打算。

他不可能?把?寻找宁安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老女人的无聊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