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落一字一句,话密而紧凑,不敢停下丝毫。就像一旦留出一点缝隙,会被不能接受的真相趁虚而入。

“对不起。”

面前的「祁颂」轻轻打断:“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她......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不害怕,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空气一时陷入静默。

郁落的话散在口头,苍白的唇瓣翕动,面上流露出惹人生怜的无助和仓惶。

须臾,她发颤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只想知道祁颂去哪里了?昨晚睡前分明还好好的。”

“你能不能把她还给我......”

阿冉眉梢敛起,有些担心地看着郁落。

她的手抬起一些,似乎想安慰对方,最终还是克制地放下。

“你现在确实不认识我,因为我们本来几年后才相遇。”

“至于祁颂......她有必须去做的事,只能由我暂时保管她的身体。”

郁落被一系列诡异的词击得头晕目眩:“几年后?保管身体?你,她,灵魂......?”

巨大的荒诞感如黑云压城,将郁落摧折得站立不稳,忍不住半倚门框。

“可能让你难以置信,但我确实从未来过来。剩下的我无法多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你自然就知晓了。”阿冉无奈地摊手。

祁颂平日无奈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总是温润地笑着的,显得明媚而从容。

可眼前的「祁颂」无奈时却眉眼耷拉,无力且为难的模样。

况且,祁颂从不做摊手的动作。

在这种难以忽略的差异里,郁落心中涌起无边的抵触,忍不住垂眸,不愿看面前这具身体。

阿冉看出来了。

但她没有介意郁落的反应,眼眸里浮起一种温和的包容,轻声说:

“你要照顾好你们的女儿,然后耐心地等她回来。”

又是一阵凝滞的沉默。

“我们的女儿?”郁落本就被搅弄得一片混沌的眼眸里浮上更深重的困惑。

似是一种回应忽有一阵孩童的呜咽声隐隐传来,轻巧落在郁落耳畔。

阿冉的目光变得深沉。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仿佛透过漫长的时光看着另一个场景。

眼圈因此不明显地红了一些,开口语气温柔地催促:

“郁落,快去看看你的女儿。”

见郁落陷入茫然的浑噩,半天没有反应,她不得不抬手握住郁落的袖口,将人拉至客房里。

“喏,你女儿。”

阿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郁落僵滞的视线微动,垂落到床上时,浑身都忍不住震颤了一下。

床上竟躺着一个奶团子,大约一岁的模样。

她穿着可爱的奶黄色婴孩装,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嘴里咿咿呜呜地喊着「妈妈」,大眼睛可怜地晃荡着湿漉漉的水光。

那小五官虽还没完全长开,却依稀能看到郁落和祁颂的影子。

分明对这个婴孩陌生,可是在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感里,郁落先于所有思绪,感到一种深重的心疼。

心疼这个小孩儿在哭。

她不自觉地迈步,缓缓往床边走去。

奶团子本还在边喊「妈妈」边掉泪珠,在望见郁落时却蓦地止住声音,忘记了哭。

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被泪水洗涤过,格外晶莹透亮,紧紧盯着郁落。

细细软软的声音含糊地喊道:“妈咪......”

那声音轻巧落在郁落的心头,浓烈的宿命感让她瞬间浑身发软,四肢百骸里都游走着剧烈的麻意。

“她的名字叫郁风,小名是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