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阮芫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她心里那口气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忍不住要开口,被秦越皱着眉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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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十落入西院时,结界已经支离破碎,她进得很顺利,没有阻碍。

甫一落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直觉便附身脊背,她举目四顾,周围雪色纷纷,一片狼藉。唯一的颜色,来自她正前方身子颀长,肩骨消瘦的男人,察觉到湫十气息闯入结界的一瞬,他便没有再出手,数不清的锁链趁机捆住了他,一动,耳边便是金属碰撞的叮当脆响。

湫十慢慢走上去,直到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她顿了下,伸出两条细长的胳膊,从身后无声环住他被锁链缠绕的腰、身。

她侧首,脸轻轻贴在他笔挺的脊背上,良久,哽声道:“我回来了。”

秦冬霖身体绷得极紧,他睫毛无声扯动了两下,下颚线条锋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可安静下来时,拖着满身的锁链,安静无声任由她抱着,又显出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无辜和乖巧。

湫十伸手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无声之中透着安抚之意。

秦冬霖转身,清冷冷的黑眸落在她那张小小的脸上,又巡视般将她由上至下看了一遍。

他声音微哑,如包裹着砂砾:“受伤了?”

“没有。”

湫十连着摇头,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到他的眉眼处,那里盘踞着大片魔纹,颜色张扬,将九尾狐妖族原本盛极的容颜衬得更为妖异。

往日,即使气氛颇好,她也总是不敢直视他眉眼,偶尔四目相对,也会很快挪开视线。今日却不知哪来的胆子,踮着脚,葱白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了下,而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蓦的触上那片刺目的魔纹。

雪越下越大。

魔纹在发烫,甚至隐隐有流淌进肌肤底层的趋势,秦冬霖看着她,既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眼底是还未彻底平复的紊乱和失控。

屋内已经一片狼藉,凳椅七倒八歪,没有可以落座的地方,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只有外间那张搁置在窗牖下的美人榻。

湫十踩着满地的茶盏碎屑走过去,坐在床沿。秦冬霖立于一侧,黑色鎏金广袖微垂,像一头暗中潜伏的凶兽,偏偏那张脸十分有迷惑性,长睫微垂,手腕上拖拽着两根银色长链,满目阴鸷被尽数遮挡。

湫十拉过他手中的长链,用力一扯,脆响之后,银链断为两截。

从她回来到现在,秦冬霖只说了一句话,三个字,问她受伤没。

湫十读了无数描述堕魔的书籍,知道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只是他这个人,从来不肯在人前示弱半分,一如从前,一如现在。

骨子里的东西,分毫未变。

“是不是疼?”湫十与他对视几眼,起身往外走:“我去叫伍叡。”

秦冬霖拉住她,手掌微不可见地抖了下,他握拳置于唇边咳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痛意:“不必。”

“伍斐说,往日你情绪不稳,都是伍叡接手。”湫十眉尖凝着焦急之色,低声道:“他总比我管用些。”

“没用。”秦冬霖掌心温度不正常的高,他又咳了一声,道:“他只是个灵修。”

伍叡身上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如秦冬霖所说,他只是个修幻术的灵修。

于他而言,有用的是幻境中的人,而非伍叡自身。

湫十还想说什么,就听他有些疲惫似地道:“陪我。”

下一刻,秦冬霖闭着眼,身体无声滑落,靠在美人榻的床沿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湫十望着这一幕,从鼻尖出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意,她想,三千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失控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