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楼的事是长廷在管,他垂首,默不作声上前一步,道:“臣让李滇走了一趟薛家,那边的意思是,薛家小世子已经被请了家法,一切都是薛家管教无方,请君主恕罪。”
“在都城之内,抢夺朝廷重臣遗孀,薛家好胆识。”秦冬霖将手头一本折子推到桌沿边,道:“看看。”
长廷接过去,展开一看,看完之后,又默不作声原样放了回去。
“抽时间,你亲自走一趟。”秦冬霖道:“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薛家若是不肯,强行扣人。”
“臣遵旨。”长廷退后一步。
接下来半个时辰,君臣之间一问一答,书房内的气氛令人发怵。
等终于从书房踏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时至深秋,夜里总是起很大的风,将外院隐隐绰绰的树影刮得簌簌晃动,第二日一早,弯曲小道往往都是一层的黄叶。
芦苇仙将两人送到殿门前,两位女侍点着灯立在两侧,长廷停下脚步,看了眼书房的方向,问芦苇仙:“君主这是怎么了?”
一整晚,不论听的是好事还是坏事,眉心就没放下来过。
说到这,芦苇仙不由叹了口气,伸出手指点了点尘游宫的方向,愁眉苦脸地回:“前些时日,西海龙宫的龙女不是举办了个千金会么,殿下爱热闹,连夜去了,到现在也没回。”
长廷一听,不禁莞尔:“是小十能干出的事。”
他问:“去了多长时日了?”
芦苇仙又叹息了一声:“二十三日了。”
到了破碎境,闷头淬炼和闭关苦修已经不怎么管用了,许多世家天骄到了这个关头,都会选择走出宗门,走出家族,去繁华的城池,亦或者买一座宅子安定下来,感受柴米油盐的琐碎,亦或者到人间体验几回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以期从这方面突破桎梏。
不用修炼,湫十和秦冬霖腻在一起的时间就格外多,二十三日,已经算是前所未有的长时间了。
长到书房里坐着的君王脾气隐隐已经绷不住,开始往从前流岐山少君不近人情的方向走了。
长廷拍了拍芦苇仙的肩头,格外能感同身受。
芦苇仙收拾好神情回书房伺候的时候,秦冬霖又提起了笔,只是明显分了神,最后一笔在白色的纸张上洇开一团颜色浓郁的墨,半晌,他搁笔,将纸张揉成一团,问:“帝后还没回来?”
芦苇仙心里发苦,脸上却半分都不敢表露,他摇头,道:“没呢。”
“不过臣听说龙女开的这场千金会广邀中州和四洲各地少年天骄参加,西龙宫大手笔,砸了不少东西进去,盛会办得热闹,这时间自然也长了一些。”
秦冬霖无声靠在椅背上,沉沉闭了下眼,眉宇之间,隐隐可见疲惫之态。
成了婚的小妖怪依旧觉得自己属于少年天骄这一行列,她本来就生了副娇艳的面孔,时常喜欢梳着长长的发辫,缀着漂亮的珍珠头饰出去玩。
声音甜,脾气好,随意一句话,都能听出撒娇的意思来。
她是开在五月似火的石榴花。
谁不喜欢?
谁都喜欢。
秦冬霖左边长指搭在右侧手腕骨上,半晌,道:“把留音玉拿来。”
芦苇仙无声将留音玉放在桌面上。
秦冬霖长指微点,玉面上的灵光开始闪烁,颜色变幻间,他的脸色也开始跟着变幻。
一次没人应,两次也没人应。
到了最后,芦苇仙的心都在跟着那块玉在抖。
秦冬霖跟人较劲似的第三次点在留音玉上,他冷眼望着那块无人搭理的留音玉,似乎都能想象到,此时此刻,小妖怪有多么乐不思蜀。
这一次,留音玉的灵光终于不再持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