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东楼闻言瞳孔微微收缩, 他勒紧缰绳按住躁动不安的坐骑,沉声道:“萧大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深夜出来有何贵干,但你护着的那人乃是诚王指名道姓要的死囚,身犯株连之罪,你莫不是要与朝廷作对?!”

“诚王恐怕还代表不了朝廷。”

萧犇语罢拉下脸上的面罩, 转头看向那名被追杀的青衫士子,只见对方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此刻正痛苦捂住右手蜷缩在地, 细看已经断了一根食指,将来恐怕是再也不能写字作画了。

萧犇淡漠开口:“崔先生,又见面了。”

崔琅为了躲避追杀早已筋疲力尽, 此刻更是被疼痛折磨得浑身颤抖,他闻言艰难睁开双眼, 这才发现救了自己的人是萧犇,忍不住错愕出声:“萧……萧统领……?”

萧犇料定了燕东楼等人不敢阻拦, 语气有恃无恐:“随我走, 凉王命我带你入宫面圣。”

崔琅又是一惊:“为何?!”

萧犇静静注视着他, 那双眼在漆黑的夜色中亮得惊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崔琅心中积压多年的山石瞬间轰塌:

“凉王已向帝君阐明元安十五年科举舞弊一案, 带你入宫, 自然是要还你公道。”

虽已春至,夜色犹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过长街, 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寒风刮过面庞,犹能闻到雨后的泥土腥味,仿佛预示神京即将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雨。

换做往常这个时辰帝君早就歇下了,今夜玄华殿内却是处处点灯,彻夜长明,只见他身着常服坐在高位,内侍宫女站立两旁,玉阶下方跪着泾渭分明的三拨人。

一拨是早已致仕的内阁老臣陈孟延和其子陈朗。

一拨是草草处理过伤口的崔琅以及陪同在旁的萧犇。

另外一拨则是诚王楚圭……不,说是一拨也不恰当,毕竟只有他一个人。

“哗啦!”

有宫女心惊胆战上茶,帝君却看也不看,脸色阴沉的拂袖一挥,茶盏瞬间落地碎裂,让下方跪着的众人愈发噤若寒蝉。

最后是陈孟延率先支撑不住,拖着老迈的身躯膝行上前,向帝君颤颤巍巍哭诉道:“陛下,老臣为西陵尽忠职守数十年,从未有过私心,如今无凭无据,怎可听信崔琅的一面之词便断定老臣当年徇私舞弊,恳请陛下明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