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熹盯着对方递来的酒樽掀了掀眼皮,心知这是要喝交杯酒了,不过他最讨厌那些腻腻歪歪的规矩,直接伸手接过,当着楚陵的面仰头一口饮尽,辛辣的酒液淌过咽喉,刺得他无声皱起了眉头。

楚陵意味不明的赞道:“世子好酒量。”

闻人熹不悦挑眉:“王爷不喝?”

楚陵却轻晃酒樽,低眉浅笑:“一人喝足矣。”

房中暖情助兴之酒,一杯最佳,两杯便失了理智,浑浑噩噩也无甚趣味。

“你……”

闻人熹面色微变,终于意识到刚才那杯酒或许还掺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他身上无端涌起一股燥热,呼吸急促,眼尾晕开一片浅浅的情欲潮红,他强撑着从床边站起身,脚下却似踩了棉花,下一刻就发软跌倒,猝不及防被人伸手接住。

那是一个氤氲着药香的怀抱,身上华贵的绯色衣衫落在闻人熹恍惚的视线中,像是一片刺目的鲜血,当衣衫因为烛光照耀流华闪动时,鲜血便潺潺流动了起来。

闻人熹艰难睁开双眼,已经神志不清,他攥住楚陵的衣领茫然问道:“你……你身上为何全是血……”

楚陵顺着他的力道倾身,唇边笑意清浅,声音却比外间漫天的风雪还要沁凉,贴在闻人熹耳畔温柔答道:

“人快死了,便是如此的。”

他前世也是死在这样一个滴水成冰的季节。

大雪落满了黄金台,一杯鸩酒下毒,鲜血顺着咽喉喷溅,疼得恨不能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而他手持继位诏书登基的皇兄楚圭,却连个全尸都不肯给他留,死后亦要以谋逆的罪名挫骨扬灰,曾经的故旧至交无一人敢求情,唯有闻人熹冒着得罪新帝的风险替他收敛尸骨。

那时的闻人熹便是这样跪在覆满霜雪的石阶下方,怀中抱着他冰凉的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应对新帝责问。

“太子纵犯谋逆,也是皇族血脉,焉能如此折辱?”

“他既犯谋逆,便已从宗庙除名,更无资格葬入皇陵。”

“到底是谁罪犯谋逆,陛下心里清楚,微臣心里也清楚,皇陵容不下他的尸骨,我闻人家的宗庙还容得下,立碑刻字冠我名姓,与楚氏无关。”

新帝声音低沉,暗藏警告:“闻人熹,你确定要替这个谋逆之臣收敛尸身?”

闻人熹语气淡漠,讥讽更甚:“陛下莫不是忘了,我与废太子曾蒙先帝赐婚,如今他父亡兄弃,我不收尸,谁人替他收尸?”

“陛下若真觉得这个谋逆之臣罪该万死,直接诛他九族便是,我定国公府也在其中,自当听命受着。”

彼时楚圭登基不久,局势未稳,到底也没有和定国公府撕破脸面,只是严令不许发丧,不许挂白,不许哭陵。

楚陵的魂魄飘在上空,亲眼看见自己的尸身被闻人熹迎回,葬在了族坟之中。

人死如灯灭,入土的那一刻,他的魂魄也就消散了,再一睁眼便重新回到了佛堂。

楚陵的思绪飘得远了些,等回过神的时候,怀中人已经难耐挣扎了起来。闻人熹眉头紧皱,身上的绯色衣衫被扯得凌乱散开,露出大片锁骨胸膛,声音暗哑,鼻息沉重:

“热……”

怎么这么热。

楚陵垂眸摩挲着闻人熹滚烫的脸颊,心想方才的誓言也不全然都是假的,前世埋骨之恩,换今生一世庇护。

皇位他要,面前这个人……

他也要。

闻人熹只感觉自己的身形陡然失重,被人打横抱起,轻轻放置在了柔软的被褥间,那些添喜气的红枣桂圆在身下硌得生疼,终于让他从燥热中艰难恢复了几分神智,拧眉质问道:

“你……你做什么?”

那个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