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片地方不错,距离贴着北货巷,又不嘈杂,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帮闲忖着罗东家话里的意思琢磨了下,小心地说:“罗东家莫不是想要将这附近一片买下?这、这可是凶宅!”
“算命的说我家宅内犯小人,须得用煞气镇一镇才好……”罗守娴笑着看向自墙另一边儿开过来的藤萝花,“别人当这里是凶宅,于我则是绝佳之地。”
她又看向与自己有几面之缘的帮闲。
“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可可可……可当当不得这句兄弟。”男人在斗笠下面的一张脸涨的通红,舌头乱得跟牙齿打架,“小的父母不识字,起的名字怕污了罗东家耳朵,您只管与大官人一样唤小人‘小丁子’就好。”
“你比我年纪还大些,我又不是你雇主,哪能这般称呼?我还是唤你‘丁兄弟’罢。”
丁螺头悄悄吞了下口水,鼻息粗了两分:“罗、罗东家太抬举小人了。”
“我也不过是个商户,哪有抬举人的本钱?”
罗守娴淡淡一笑,忽然转了话头:
“丁兄弟见多识广,若我想让一个男人不肯再出门,能用个什么法子?”
丁螺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到了头上的斗笠,又把手放下了。
他有心显摆,就说:
“这要看这人是罗东家的仇人还是亲朋了,若是亲朋,您投其所好,让他无暇出门就是了,若是仇人……”
他嘿嘿一笑,自觉得不庄重,又生生忍了回去。
“管他文的武的还是经商的,懒泥墙一垮,婆娘裆|底下爬一回,包管他三个月不敢出门。”
这话粗鄙得跟这个院子里的泥也差不多了。
罗守娴微微转开眼睛,看向天际与远山交汇处的最后的一抹红:
“还请丁兄弟赐教。”
罗东家走的时候,雨更小了,淅淅沥沥的,丁螺头回了屋里,将一个钱袋子扔在了桌上。
“来来,兄弟们一人一块银子先拿了,余下的咱们买点猪肉带回去给家里。”
一个年纪大些的汉子一直倚着墙坐,捏着一角银子,他问丁螺头:“那位就是盛香楼罗东家?”
“是或不是,走出这院子,咱们啥也不知道。”
汉子哼笑了声:“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今日的罗东家有些不同。”
丁螺头想起罗东家安排给自己的差事和那份额外的银子,脸上的喜色怎么都下不去,随口问:
“怎么个不同?你莫不是被罗东家的品貌给惊着了?”
“罗东家的品貌一直是维扬城里一等一的,早几年还有那等下作人为了她长相……罢了,我也不是说这个。”中年汉子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我是说,罗东家身上的‘气’变了。”
“从前,罗东家身上的‘气’如‘松柏’,生机勃勃,守风雨而不倒,只图来日参天,如今的罗东家,倚天拔地,大有‘气势’已成之态,风骨峭峻……不对,这词用的不好,我且再想想。”
丁螺头见他连书袋都抖不明白,哼了一声,转头跟同伴们商量怎么买肉去了。
往常一样,罗守娴是等店里打烊了才回了芍药巷。
兰婶子似乎是一直在门上守着,她还没敲门,那门就开了。
“东家,亲家夫人的病可好些了?少夫人怎么没同您一道儿回来?”
说话的时候,兰婶子一直小心看着自个儿的东家,生怕东家听不出自己的意思来。
没成想,东家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淡笑,就好像她说了极好笑的事儿逗了她似的,眉梢眼角都飞了起来。
“东家?”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