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桂花才刚开,你怎么就让人唱起冬天来了?”

沈梅清原本闭着眼,听到孙女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没叫停,那院中的小丫头就接着唱道:

“泪珠渍透旧衣袍,数更寥,银刀锈成桥。”

“你要带了客人来,就该早点儿送信上山。”

沈梅清看见了被自己孙女引进来的女人。

只看女人的手一眼,沈梅清就知道这是孙女给自己找的那位“娘师”,从前在宫里供奉过的“陆大姑”。

起身,她笑着与人打招呼:

“您可是……”

陆白草看着那张脸,迫不及待地问:

“老夫人,您可有个姐姐,在六十年前进了宫?”

见自己祖母呆立在原地,沈揣刀就知道自己蒙中了。

院中一株老梅还未到花时,今岁的兰花也已经凋零,石蒜正当时,又被称是彼岸花。

穿着淡绿衣裳的小姑娘唱着:“忽见南窗新草摇,托东风、指缝漏些香魂到故园兰梢……”

沈揣刀上前扶住自己的祖母:

“祖母,陆大姑说从前传她厨艺的恩师,在宫中被唤作棠溪姑姑,您可知道?”

沈梅清用力地抓了下孙女的手,又松开了。

“家里来了贵客,刀刀你去做四菜一汤,让小碟也做两份应季的点心。”

沈揣刀没动:“祖母,你这是要支开我呀?”

沈梅清看向她,淡淡笑着:

“该你知道的,我何时瞒过你?去吧。”

轻轻握了握自己祖母的手,沈揣刀看向陆白草的时候又笑了:

“娘师,您和我祖母慢慢说话,有事唤一声我就能听到了。”

说着,她招呼了其他小姑娘一起离开了后院儿。

清唱声没了,只剩了风声。

沈梅清看着自己孙女的背影,仍是笑着说:

“我这孙女过去几年过得辛苦,最近几个月倒比从前顽皮了些,她是个执拗性子,要教导起来真是省心又费心,劳烦您了。”

陆白草看着面前的老妇人,想从她的脸上多找出几分棠溪姑姑的影子,竟忘了该怎么说客套话。

耳中只听见她说:

“您是她的恩师,更是贵客,咱俩第一次见,这是大事儿,我总该穿得体面些,还请在这儿稍等片刻,让我去换一身衣裳。”

走到璇玑守心堂前,沈揣刀一把将刚刚唱曲的小姑娘捞了过来,俯身问她。

“你刚刚唱那曲子倒是新鲜,可是我祖母做的?”

“回东家,那支《喜春来》是老夫人教我唱的,到底谁做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揣刀点点头,放了她走了,直起身,她就看见了从大门处急急进来的孟小碟。

“你怎么今日忽然上了山?也不打声招呼。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的。”沈揣刀摇头:

“我只是忽然想到,我爹叫沈青河,我小姑姑叫沈青湖,清青同音,我祖母起名怎么不避讳呢?”

梅瓣随雪簌簌凋,托东风、指缝漏些香魂到故园兰梢……

篦子从雪一般的白发上轻轻梳过去,坐在镜前的女人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

“臻云,我姐姐的人来找我了,我怎么反倒找不见当年那个哭着要姐姐的我了呢?”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久远得像是上一辈子。

原来,她是已经活了一辈子,是没有姐姐的一辈子。

臻云为她将发髻梳整齐,拿起了一套见客的衣裳。

“梅花簪子,我那支梅花簪子……”

老人拉开镜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