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茶端着菜,脚下稳稳的,心里还在想着三哨汤。

“东家,三哨汤是什么意思呀?”

热菜开始下锅了,备菜的活儿反而少了,洪嫂子和张嫂子开始清理灶房的桌案。

“把生母鸡的鸡颈骨剁成细茸,加料调成糊稀状,下到似滚非滚的老鸡汤里,此为“枯哨”,将杂料扫出来,再用鸡腿肉剁成细茸加料调成糊稀,下到汤里,这是“红哨”,最后是鸡脯肉如上照做,就是“白哨”,三哨之后汤清似水,不见油星,滋味却浓。就是三哨汤。”

嘴上说着,沈揣刀的手里也没闲着,起了油锅,把填好馅儿的鱼下锅炸出出香气,葱姜爆锅加酱油黄酒和水烧开,炸透了的鱼入汤炖上。

两道镇场大菜只缺时候,沈揣刀从冰盆里拿起装了虾仁的碗,将虾仁加了蛋清搅打,又一点点加了粉糊上浆。

先把虾仁滑炒一遍,再煸炒虾头虾脑,炒出虾油,挑去杂料,加上高汤胡椒粉和粉糊。

白嫩嫩的虾仁入锅不过片刻就被装在了盘子里,撒一点松子和菜苗碎,就是维扬名菜“白袍虾仁”。

月归楼最新的一两宴,这道菜是最受文士和学子们追捧的。

白袍虾仁上了桌,过了片刻,“锦囊鳜鱼”也好了。

最后的冬瓜三哨汤是沈揣刀自己端上去的。

“沈东家,好手艺,好心思!”

见到沈揣刀,苗若辅直接起身行了半礼。

“我已经许多年没看见内子这般欢喜了,每道菜她都喜欢得紧。”

他说的真情实意,沈揣刀笑着将冬瓜盅放下,说道:

“也是苗老爷早早将夫人的喜好都如数家珍般与晚辈说了,晚辈才能忖度夫人的口味,要说用心,是苗老爷您用心在前,晚辈不敢居功。”

苗家这位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哭了,吃着一块鱼,她笑着说:

“我第一次吃有馅儿的鱼,好吃得很。”

“夫人再尝尝这道汤,实不相瞒,这道汤还是我第一次亲手做,幸好得了一位极好的前辈指教。”

“好。”夫人笑着点头,“你生得这般好,脾气也好,笑得也好,做菜也好,这汤一定好喝得很。”

苗若辅没让丫鬟动手,自己用大勺给自己的夫人盛了汤,嘴里还叮嘱:

“你小心别烫着。”

喝了一口汤,大概了略有些热,夫人呼了两口气,拿勺子搅了两下,竟然直接端起了汤碗连汤带料都喝干净了。

“好喝,我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冬瓜该有多清爽,它就有多清爽,鸡汤该有多鲜,它就能那么鲜,你也多喝些!太好喝了!”

苗若辅点点头,端了汤喝了下去。

玉娘子带着两位嫂子端了寿面和寿桃来的时候,只看见了这两人有说有笑,仿佛世间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恩爱夫妻。

“沈东家,维扬城里都知道,请你出手治宴一千两银子是行价,我苗若辅不能破例。月归楼里那般忙,你还这般尽心尽力,这是您的仁义,我心领了。”

双手将一千两银票送到沈东家的面前,苗若辅轻叹一声:

“今日能见到内子笑颜,于我更胜千万金。”

“苗老爷您太客气了。”

接过银票的瞬间,沈揣刀的目光从苗若辅的颈间扫过,她指尖一顿,微微垂眼:

“苗老爷,若是贵夫人身子再好些,能出门了,您不妨带她到月归楼里坐坐,三楼的厢房一贯清静。”

“好!好!多谢沈东家相邀。”

目送沈东家上了车远去,苗若辅将手背在身后,吩咐道:

“关门。”

两个仆妇立刻将门牢牢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