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东家,你昨天跟我们说了那么多话,我心都凉透了。”

“昨天是谁哭着说不要银子要东家的!东家没走,你银子呢?赶紧拿出来给咱们分了。”

“我是真打算今天这宴办完就走的,谁成想,东家是换了,是东家换了个名儿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刀工和帮厨们说说笑笑,几个厨子也从灶房内挤了出来。

“东家,您不走了吧?”

沈揣刀抬头,只笑着看他们。

二灶头章逢安长叹一声:“波折不断,终得善果,阿弥陀佛,东家,我可是连辞工的话都想好了。”

最欢喜的当属洪嫂子了,捏着荷包里的护身符就四面拜了起来。

不光自己拜,还拉着玉娘子一起拜。

柳琢玉素来不信神佛,如今却两眼含着泪,笑着和她一道拜着神。

乱乱糟糟,热热闹闹,终于,小小的后院儿里安静了下来。

“白案柳琢玉。”

“刀头方七财。”

“二灶章逢安。”

“二刀李桥墩”

“三灶张保”

“白案洪九霞”……

“跑堂方仲羽”……

“帮厨钱小宝。”

一个接着一个报出自己的身份,厨子们拉齐了自己的衣角,掸掉了袖子上的灰痕,脱下了脏污的罩衣,整整齐齐地弯腰行礼。

“见过东家!”

斜阳倾照在南河的河面上,粼粼金光如同将金乌揉碎,映在盛香楼的后墙上。

沈揣刀再次抬手还礼:

“今日有幸得诸位相助,承下这桩酒食生意,惟愿与诸位同心同道,以珍馐之味、醇酒之香,谋八方财路,赚开门银钱。”

“我等愿与东家同心同道!”

灶房内,孟三勺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又看向紧闭的暗室小门。

他们爹要出去自立门户,他们肯定是得跟着走的。

“哥,我不想走。”

“咱们留这儿也是给东家添麻烦。”孟大铲闷声闷气,他更不想走。

“添啥麻烦呀?不做罗家菜不就是了?你本来也就刚学了个开头,咱爹教你的还不一定有东家教你的多呢。要我说就让咱爹自己出去呗,把钱赔光了再回来卖身抵债。”

孟三勺出馊主意,在头上挨了他哥一下。

躲在灶房里的不止他们父子兄弟三个,还有知道了东家是女子之后就不愿意再留在盛香楼的,此时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还有两个昨天之后就索性没再来的,孟三勺还惦记着得空把那两人揍一顿。

一道墙,就此隔了两路人。

另一道墙里,只有孟酱缸一个人。

他把自己多年来攒下的酱料和料油、料酒都倒进了那口锅里混熬到了一处,各种酒瓶坛子被他都砸在了地上。

不管谁在外面敲门,他都没开,从白天到深夜,锅里的东西熬干了,搬来一块儿石头,把锅也砸了。

把砸烂的锅用绳子捆了,孟酱缸把它背出了小厨房,背出了盛香楼的后门。

后门外,一辆骡子拉着的木板车停在那,倚着马车,一个女子一手提着灯,另一只手抱着手臂看他。

“师伯,我送你一程。”

孟酱缸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闷不做声,把烂锅放在了板车上。

骡子踢踢踏踏往前走,身后板车两边各坐了一个人。

在一辆车上,他俩却是背对着彼此的。

“师伯,绕去正门看一眼吧,明天盛香楼的牌匾我就送去给罗家了。”

“不、不用了。”

“师伯,去看看吧,为了盛香楼,你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