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罗守娴解开了马车上的套索。

“街尾有租骡子的,你让骡子拉车回去。”

“罗东家,那你?你又要干嘛?”

绑上马鞍,罗守娴回头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沿着河边往城南去了。

“一个姓谢的,从京城来的公子?”柔水阁门前,鸨母抬手理了理鬓角。

“倒是听说过,罗东家,你不是要与他寻仇吧?怎么杀气腾腾的?”

“只是找他有话要说,鸨母放心。”

高坐在马上的俊美年轻人俯身,声音也低了两分:

“三桥四巷,没有您不知道的贵人。”

欢场里打滚几十年的鸨母退了两步,声音不自觉柔了下来。

“他在袖澜阁听了一中午的曲儿,现在不知还在不在了。”

“多谢。”

罗守娴正欲骑马去袖澜阁,忽见楼上花窗被人推开,一个锦绣荷包擦着柔水阁悬在外面的水蓝色轻纱滑了下来。

“要找帮手,直接去青衣巷。”

只说了这几个字,开窗那人又将窗子合上了。

低头看一眼荷包,上面绣着“鸿音”二字。

“多谢。”

她对着那窗摆了摆手,就骑马走了。

袖澜阁里,谢承寅正枕在一女子的膝头吃她喂的荔枝,耳边传来的琵琶声忽然断了。

“怎么了?”

他还没睁开眼睛,就被人用酒泼了一头。

“谁?你……罗……”

赶走了所有的优伶歌姬,罗守娴把谢承寅从榻上拖到地上。

“我没空与你闲话,你现在骑马从维扬城的东门闯出去,只当是喝多了酒,必须是硬闯出去,看清楚有几道人把守,出去之后你一直沿着官道往东走,走到三岔道处,若是往北能看见马蹄印,你就当是酒醒了,去找你娘。”

“什、什么?”

把脸上的酒液抹掉,谢承寅只觉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回答他是一个耳光。

“有人要设伏杀了你九叔,要是不想他死就去求你娘出手救人,明日一早拦在东边三岔道上,带着他和穆临安转去寻梅山,寻梅山上有位悯仁真人医术极好,就当你那公主娘是去寻医的,可懂了?!”

谢承寅听懂了,捂着被打疼的脸,他小心看着面前的罗东家:

“还、还有么?”

“还有?”罗守娴拿起一壶酒又倒在他身上,看看他的脸,又在他另一边脸上也来了一下。

“若是你九叔和穆将军不肯听,你就说,那罗家姑娘在寻梅山上,穆将军既然带着表侄是要道歉,总该跟正主说一声。”

说完,罗守娴松开了他的衣襟。

“你九叔的命就在你身上了。”

“那你呢?”谢承寅反问,“你来抽了我一顿,就算了?”

“我?我一个开酒楼的,能为他俩做到这一步,仁至义尽了。”

大步往外走的罗守娴摆了摆手:

“打你的账你记你九叔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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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刀宴·行船:烤鹌鹑和陈年好酒

雨遮天蔽日地下。

砸在芭蕉叶成泣,砸在屋顶檐有泪,砸在伞上,乱人心绪。

偌大的维扬城像是被老天爷哭怕了,空空荡荡,把街巷河塘都让给了它的泪水。

孤零零一把伞花开在芍药巷的巷口,站在伞下的谢序行看着四下的水,眼前忽然一晃,便觉那些水都侵进了他的心肺。

在京城,庆国公府的池塘是会杀人的。

在维扬,那些绿柳翩跹的湖与河,也能吞了人命。

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