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可是他裴家的人,陛下此前竟瞒了他……裴伯晟终于品出些滋味儿,转而看向裴澈。
今日朝上他已觉出些不对,连郭贞义与周泰安那等多年不曾领兵,身形都已发福的武将都被皇上下了任务,而今就连在外的裴凌都被秘密派往了熙河口,可子阳身为骠骑大将军,却仍被留置盛京……
虽说护驾也极为重要,但逆贼大军如今尚未打破盛京的防线,将他留在皇都未免大材小用了。
宁天弘为何不敢用他,裴澈心里清楚得很。
无非是疑无实证,便只能将他若鸡肋一般,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陛下何不启用言氏这名人质去与麟王谈判?若能使其退回到阴山关去,那我们便可专心对付言琛一人,不必再担心腹背受敌了。”
以女人换取利益,就如同当初将嘉庆关卖给乌蓬一样,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也只有在场这些皇帝身边的近臣知晓。
宁天弘慢慢转过身来,看向裴澈。
多日前,永嘉宫的人来报,说裴澈去了一趟,什麽都没做又走了,他还当裴澈对那女人心软了。可第二日又来人传,说他辱迫了言氏,只不过后来他再也没去过了,倒叫人一时摸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那你说说,朕该如何同麟王谈判?”
裴澈知道这个回答极为重要,稍有不慎,便会加深宁天弘的疑心。
他不假思索道:“麟王不是自言看重此女?那便断其一指,命使臣一并带过去,倘若他不同意退兵,次日就再送一指,如若他依然不同意,那便说明他所言有虚,此女也就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宁天弘笑了,以指朝他点了点,又摇了摇头。
他还真怕裴澈会对那言氏心软,悄悄将人给放了,不过眼下看来,在他心里,裴侯夫人的仇恨应该暂时是大过了私情。
“再等等吧,眼下还不急。”
意料之中的,宁天弘没有采纳裴澈的提议。
“还有,人既交给了你,那你便得给朕看好了,这个女人为了麟王连命都可以不要,想来她是清楚自己的重要性的,像之前那种事,断不可再发生了。”
之前的事指的是被她寻到机会自裁这件事。
从勤政殿出来后又走出了一大段距离后了,裴伯晟才面容严肃地叫住了裴澈。
“子阳,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陛下生疑之事?不然熙河口阻击言琛,他为何不派你去?放眼朝中,还有谁比你更擅水战?”裴伯晟压低声音说着话,眼睛还得扫着前后左右。
地面已被宫人扫得干干净净,可琉璃瓦顶却还覆着薄雪,裴澈眺向白雾蒙蒙的层叠殿宇,不答反问:“父亲可有想过,若有朝一日社稷易主,我们裴家将会如何?”
此为大不敬之语,但裴伯晟也深知这并非荒谬的设想,陛下再如何粉饰,也掩盖不了朝廷外厉内荏的事实,若此次朝廷能度过这场难关自然是好,如若不能……
裴伯晟眉头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