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一名身穿天青色鹤氅的年轻男子从内室中走出,手里提着药箱,眉目韶秀。
他似乎没料到外厅有这么多人,步伐略微一顿。
慕晚意听到动静回头,神情顿时舒展开:“来,若文,我为你引见引见我三表妹,还有两位远道而来的小兄弟!”
又对言清漓等人说道:“这位是沈初,沈神医。”
慕晚意解释,夏时他从金昌国回嘉庆关的那一路,追兵以连弩射伤了他,临近嘉庆关追兵不敢来了,他才意志松懈,从而昏迷摔下马,后得这位沈神医出手搭救,他的伤也是由这位沈神医一直给治的。
沈初向言清漓等人略一颔首,淡道:“在下沈初,蒙慕bzm将军谬赞,神医二字愧不敢当,只一介江湖游医罢了。”
言清漓从未想过“平静宁和”这四个字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的样貌。
这个叫沈初的男子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他那双眸子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无欲无求,甚至有些淡漠,好似任何人事在他眼里都只是匆匆掠过的浮影,留不下分毫涟漪。
言清漓下意识朝慕晚莹看去,只见她这位叽叽喳喳的表姐仿佛被人灌了哑药,安静地立在一边,手指局促地绕着发辫上的红绳。
相互引见完毕,没说两句沈初便告辞回去。
慕晚意夫妇皆知这位沈大夫就是不太喜欢同人往来的性子,也不强留,亲自送人出去。
天色已晚,言清漓等人车马劳顿多日,用过饭后也纷纷回去歇了。
次日早起,她沐浴更衣,先去祠堂拜了外祖父慕震霆与大舅父慕城的灵位,随后又去陪慕老夫人用了早膳,还为老人家施了一回针。
早前慕老夫人的痹症经她施针已经好多了,甚至都不用拄杖了,结果来到嘉庆关后因为太冷,这症状才又加重。
这头妥当后,她才带着银针去了慕晚意那里。
昨日听说慕晚意不仅被射穿了腿,还伤了筋骨,她便与沈初提了提自己也是医者的事,想试试辅以她的针法,看能不能加快慕晚意伤势的愈合。
到的时候,沈初才将慕晚意小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排清脓血,正将他裂开的伤口重新以桑白皮线缝合。
若非破腹开喉,当下的医者们鲜少会以丝线缝合伤口,因为这很考验技法,像是慕晚意腿上这种伤,通常就是以细布缠紧即可。
但沈初明显精于此道,缝合的动作娴熟流畅,若非慕晚意不听话总是跨马提刀,想必这伤真就早好得七七八八了。
单论此技,言清漓自愧不如。
她说沈初自称江湖游医是自谦,沈初却摇头,称其原本只是名乐师,习医乃半路出家,是妻子生病后才钻研起医道。
言清漓眼角一抖,问:“沈大夫已经成家了?”
一旁的慕晚意正由嫂嫂慕氏给擦汗,闻言笑道:“三表妹不知,若文十七岁时便已成家,至今七载有余,只可惜……”
沈初古井无波的眸子似乎有了闪动,他垂下眼,接着慕晚意没说完的话道:“只可惜内子病故也已七载了。”
敢情这是刚成婚就成了鳏夫?
怕是沈初的妻子成婚前就已得了病,且病得还不轻,即便如此,沈初还是将人娶进了门,看来两人感情深厚。
果然,沈初似是觉得与言清漓同为医者,便与她多说了两句。
他与发妻自幼相识,两家早早就定了娃娃亲,结果十五岁那年未婚妻突然染了奇症,群医束手无策,他也是自那时开始努力习医,结果妻子还是病亡了。
之后他便一人一琴,天涯海角到处行走,路途中奇闻异事见过不少,在西域时还结实一位碧眼郎中,教会他缝伤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