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好她?

越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色惨白的谢寄愁, 浑噩的思绪如转动的绞盘,过去的、现在的,一切念头旋生旋灭, 又奔涌不熄。她迷离的神思陷在泥潭里,等找到一点清明时,指尖已经搭在谢寄愁的脸上, 触摸到温热的血、冰凉的泪。

“师、师姐。”越昙的声音晦涩, 她空茫的眼神中渐渐地聚起神光,可迷茫的思绪、僵硬的身躯依然没能够给出反馈, 只有指尖来回抚摸着谢寄愁脸上诡异的纹路。她将谢寄愁揽在怀里,不知道也不去想自己要怎么办。

构建招魂阵消耗了谢寄愁的力量,在遇到边玉沉后, 那堪称玉石俱焚的一击也带来不妙的后果。纵然想要仔细描摹越昙的面庞, 等待着她醒来, 可最后还是撑不住, 只余下一缕神思感知着外间的一切。可那缕神思像是牢笼中的困兽, 怎么也走不出来。睁眼尚不可能,更别说将师妹揽在怀中好言安慰。

风露中宵,月色寒凉。

师明净虽未曾参与招魂阵之事, 也可时时刻刻关注着院中的动态。她察觉到院子里那股磅礴奔涌的气息消散得一干二净, 猜想此事已经结束。那自称无忧的道友没有再来找她, 是成功了亦或是自己失陷无暇分身了?踌躇片刻后,师明净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师尊, 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越昙道友在她的手中安全吗?”素渥跟在师明净的身后,忧心忡忡道。她已经知道重伤昏睡之人便是拯救了整个道域的越昙, 可对于谢寄愁她始终难以放下心。一个对药王谷满怀恶意的人,一个一言不合便能不顾道域生灵摧毁药王峰的人, 跟舍身镇压天涧的越昙相比,是另一种极端。

师明净看也没看素渥,只淡淡地说道:“至少她为越昙道友的生死奔波。”

素渥顿时无言。

迈入院中的时候,师明净很是谨慎,生怕遭到对方力量的反击。可一切都太平静了,唯有吹过树梢的风,留下一连串沙沙的声音,给冷寂的院落留下些许动感。师明净凝眸往前看,阵力彻底消退了,越昙仍旧像呆愣的木偶坐在原地,将谢寄愁揽在怀中。风中的血腥气很是浓郁,它非来自越昙,便是谢寄愁。

“越道友。”师明净喊了一声,没人回答。

素渥也在看越昙,她过去从素寒声的口中听到些许关于越昙的旧事,但从未见过她。如今在苏醒的她的脸上,看不到昂扬的生气,也听不见轻快的笑容。她像是浸在愁苦中的人,眉头舒展间,只余下一种莫大的悲哀。素渥眨了眨眼,心中生出几分怜意和不忍。她没再看越昙,将视线转挪到谢寄愁的身上。贼人昏迷,正是除害的最好时机。

“师尊。”素渥心念微动,朝着师明净喊了声。在师明净沉着脸看向她时,她又小声道,“此人毁我药王峰,怎么都要给出一个交待才是。”

“住口!”师明净呵斥一声,她哪里会不知道素渥的念头。想杀人?哪有那么容易?她一拂袖将素渥从院子中推了出去,自己则是往前迈了两步,直勾勾地看着越昙,“越道友,无忧道友伤重,你将她交给我。”

“无忧?”僵坐的越昙给出一点反应,她的思绪狂乱,随着师明净的接近,周身气息也如狂澜奔涌,冲击着愈合不久的窍穴和气脉。

师明净看着越昙唇角溢出鲜血,顿时眉头一皱。看着越昙越收越紧的手,她顿时明了,想要从越昙手中接过病患只能是天方夜谭。她暗叹一口气,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一个装着丹药的玉瓶抛向越昙。

玉瓶在地上滚了一圈到达越昙的跟前。越昙眼珠子动了动,在师明净期待的视线下将玉瓶捡了起来,可她取出药丸后看了几眼,便将药丸丢入泥土里。她抱着谢寄愁,缓缓地低下头,与她面颊相贴。她的语调细碎而又含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