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 一定要沉稳些,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那龟儿子知道他露了陷。
浮云当空, 万里晴穹。
一里路给沃檀走出万种心绪来,等终于站到院子门口,见得那白净文弱的男人时,她浑身的血矍然往上撞,眼里的火气险些没能关住。
“回来了。”景昭笑意温淡,比起之前,眼中像是添了些几不可辨的喜色。
沃檀死死掐住手心,颊肉有些夸张地朝上拱了拱:“呵呵,我回来了。”
景昭是何等敏锐之人,立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片时走上前:“今日还要出去么?”
熟悉且清透的体息扑进鼻腔之中,沃檀睫毛扑楞两下:“不出去了,在家陪你,好不好?”
她只顾控制内心的怒,全然不知自己笑容热切过头,且目光灼灼,看得人心里头直发毛。
景昭心念微动,未几不动声色地替她拭了拭鼻尖上的细汗:“可觉肚饿?要不要吃些什么?”
沃檀心内冷哼,吃!怎么不吃?
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她今儿非要吃了这个皇室贵胄不可!
要让他金\枪\不倒,没得消歇!让他今儿个就魂断那张榻上!
盯着景昭喉结处的小痣,沃檀歪了歪头:“今天你别忙了,伺候我这么久,我也给你做一回吃的?”
景昭眉目一扬。
说了这么几句话,沃檀渐渐找到些感觉。见他这样神情,当即抬了抬腮:“少看不起人了,我也是会做饭的好不好?”
“好,那便由你来。”景昭宠溺地笑了笑:“可需我帮忙打下手?”
“不用啦,我一个人可以,你别来给我捣乱。”
沃檀摆了摆手,一个猛子扎进了厨房。
别的她不会,真淘米煮饭又太费功夫,沃檀视线巡睃一圈,决定打个鸡蛋汤羹了事。
香菇切碎,用了十成的力,刀子下得咬牙切齿。
鸡蛋搅匀,两根竹筷划得面目狰狞。
水烧开了,春丸剥去蜡衣捏成粉块,再把鸡蛋与香菇淋入锅中,融成一团。
盐巴小葱一洒,彻底盖过了春丸的味道,不能再绝妙。
端着这碗极其用心的蛋羹,沃檀走进书房,用甜甜糯糯的声音唤景昭。
景昭眼睁睁看着她走近,看她面上浮起殷切的笑,笑声有如新莺出谷:“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我喂你。”
景昭假借整理书册,佯作不经意地问:“是何物?”
“看不出来么?蛋羹呀!”沃檀拿余光嗔他一眼,难得的撒娇味儿酸软又招人。
大抵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沃檀没有意识到她这般,有多反常。
景昭略一沉吟:“方才去忙事了?”
不问还好,这么问了下,沃檀的牙齿险些咬出吱吱作响的声音来。
“没有,我去寻春阁了。”话后停顿一息,沃檀半笑不笑地抬起眼,如捕鼠的猫儿静视着他:“里头有位叫玉玉公子的,听说生得跟当朝九王爷一模一样,你猜……这是真是假?”
心中的猜测几乎已落到实地,景昭身形微滞。他手中持一卷书册,回身默默地看着沃檀,眸中欲言又止。
四目交织间,如同有什么二人都心知肚明的话要呼之欲出。而之所以谁都没有说话,还是因为沃檀的眼神逐渐幽若。
寻春阁,九王爷。
这六个字像是烧得红红的炭,在沃檀心中横来纵去地拱火,让她面色发绿,头顶都快冒起丈丈白烟。
沃檀向前几步,搅了搅手里的蛋羹,又朝景昭飞了个媚眼:“这可是补药,上等的补药。你不是总身体不好么?把这个吃下去,你马上就能行了,说不定……连身世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