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只得弯下身:“会痛么?”

“挨你被弹一下,你不痛?”沃檀拿腿勾住他,偏过头把被打的那只眼挨近去:“自己的东西什么份量不清楚么?我怕是脸上都有痕儿了。”

“……”这话就太夸张了些,哪来的痕儿?

想到方才被撞破的尴尬,景昭也是无奈得紧。想了想,却是俯落眼皮睇她:“幸好娘子没抹粉。”

一句话,给嘤嘤哼哼的沃檀整不懂了:“什么意思?”

景昭拍开她的腿,回身取了条绵帕沾了些温白水,再捂住她的眼睛,这才不紧不慢道:“倘使娘子这脸上抹了粉,为夫说不得要回寝居去沐个浴才成。”

沃檀被这帕子捂得蒙了好半晌,却见景昭眉目漆漆,眼底一点促狭的笑意。

她骤然醒过腔来:“呔!狗贼胆敢呲打你姑奶奶!”

于是又一通闹腾,险些被文椅给带了个倒仰。

景昭按住她,笑意斐然地认了错,这才堪堪休了战,换沃檀给他揉尾椎骨。

边揉,沃檀还边抱怨那榻太没用,连两个人都承受不住,摇个几下就断了。

对此,景昭亦想狂按眉心。

一年四季里除了盛夏,比起书房,暖阁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而他来暖阁多数为了处理事务,为防自己懒怠,这才只备了这么张榻。且备来至今,坐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又哪里料得到这么不禁人坐。

彼时她猛地直身,他亦是受了刺激向下沉了沉,两相一施力,那榻没有完全散架就不错了。

再看看那断成两截的床板,景昭思忖了下,还是带着沃檀回了寝居。

刚到寝居不久,吕大夫便送来煎好的药。

夫妻俩也算默契了,在景昭喝过药,且吕大夫明显知道弄塌床板的事又欲唠叨时,沃檀三两句话就把话头扯远,打着马虎眼把老大夫给弄走了。

送完老大夫回来,沃檀包着似雪坐去罗汉床边的杌子上,问:“五皇子来找你做什么?”

景昭睁开眼,把五皇子的来由与她说了,又一并把太子与曹相会因何难成事,给她捋了个清楚。

沃檀不知打哪儿抄来个橘子,这会儿剥得指甲盖缝都黄了。她掰开一枚递过去:“我去六幺门,你不会呷醋吧?”

景昭接过那橘瓣,慢条斯理地填入口中。橘子不酸,但浸得人齿关发凉。

咽下之后,景昭才觑了眼沃檀:“难说。”

真也好假也罢,往前没成婚时,她会因为误会而夜半跑去“解释”,但眼下已成了婚,又岂会因为他拈不拈酸而上心。

是以翌日,沃檀便回了六幺门。

肉眼可见的,各堂口都少了一部分人。

散,这个门派是肯定要散的。说什么旧朝的复国大业,本也是杨门主的执念罢了。

眼下杨门主已经没了,剩个卢长宁半懵不懂,整个六幺门便像一幅散了架的撑衣篙,更如同没了章法的棋盘,棋子漫漫地铺着,能约束门众还能被召之即来的,也不过那玉山引的解药罢了。

而沃南所做的,便是门派中的积产余财逐一变作现银,再慢慢分发给有去处的门人。玉山引的解药自然也给了,但不会给太多,毕竟还要靠那毒吊着,保证离了门派的人不至于反叛。

沃檀去时,正逢几个堂主议完要务,打天番堂里头出来。

首先走出阶的,是地阳堂堂主。

地阳堂主教的是媚术,说话总有股子阴阳怪气的味儿,高高地叫了声王妃娘娘后,嘴里便吹起风凉话道:“六幺门人说多不算多,说少却也不算少。除非九王爷‘大义灭亲’,向朝廷把咱们给揭发,再亲自带着兵吏把咱们一个个给绳之于法,否则咱们的存在对他来说,总是个引而未发的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