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时,二人步入一处亭中。
一提漆盒被宫侍放到石桌上,揭开盒盖,里头是几碟样式精巧的点心。
指着当中一碟红白相间的,陈宝筝娇声道:“这芙蓉酥是女儿自入宫后最爱吃的点心,一直都想捎给阿娘,可巧今日得了盘新烤制的,皮酥馅香,阿娘快些尝尝。”
被拉着坐到凳上,陈夫人望着对侧的女儿。
眉眼松弛,粉魇藏笑,是依赖双亲,惯见的娇乖模样。
如有寄虫在心中叮咬啃啮,陈夫人掩起晦明的目光,朝周嬷嬷递了个眼色。
周嬷嬷领意,上来执壶添茶之际,不小心碰倒陈宝筝跟前的杯子,将水泼到了她的裙面上。
而便趁陈宝筝起身拭衣的当口,陈夫人拔下发顶的银簪,迅速刺入那酥点之中。
再拔出之时,簪顶赫然现了黑迹。
“叮”的一声,簪子掉到地上,陈夫人被炸出满身汗来:“筝儿,你给我下毒?!”
千娇万惯的女儿,居然要杀自己!
陈夫人眼球飞快地颤着,疯了似地摇头:“自小到大我对你不好么?你为何这样狼心狗肺?你、”
嘴矍然被捂住,整个身子都被箍了个紧实。而制住陈夫人的,是陈宝筝带来的几名宫侍。
再看周嬷嬷,已被人用手刃劈晕在地。
陈宝筝轻牵了下唇角,声音已与面色一同冷了下来:“阿娘可真是敏锐,只不知这份敏锐是作贼心虚,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还有,你说我狼心狗肺?我可没当过窑姐儿,没有杀过自己的夫婿,更没有给自己女儿带来天大的麻烦。”说这番话时,陈宝筝声音刻板无情,有如木人。
在她说话的间隙,已有宫人将备好的白绫绞在陈夫人脖子上,套好之后回身。
而在陈夫人寒彻肌骨的瞪视之中,陈宝筝的平静这才现了裂缝,一颗心突突乱跳,在胸腔扑个不住。
雨重新下了起来,斜斜地飘进亭中。
陈宝筝双手攥紧:“女儿会尽心为阿娘处理后事的,阿娘且放心走吧!”话毕她转过身去,闭上了眼。
雨势大了些,砸在地上溅起纵情的雨脚,将整个世界笼进烟雾之中的同时,亦遮过白绫下逐渐变得无力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