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漏滴答,陈宝筝放下唇纸,正好亥时。

她松了松臂间的披帛,才想自凳上起身,陡然闻得殿外一声高亢得不像话的禀报:“太子妃,太子殿下来了!”

是胡飘飘的声音。

陈宝筝腾地站起身,跑到殿门口时,正好遇见太子跨进来,且面色是混着恼怒的不自然。

可数日未见,陈宝筝心中喜色太盛,于两步外停下步子,娇羞地红了脸:“臣妾见过殿下。”

太子伸手搀起她,亲昵地端详片刻:“数日不见,筝儿憔悴了些。”

酸楚与委屈齐齐涌起,潮意涌上陈宝筝的眼眶:“殿下也知自己许久不来臣妾这里了?臣妾还当殿下被什么野狐狸精勾了魂,再不待见臣妾了。”

一开口便是责怨与影射,太子眉心紧拧三分,顿生抽身离开之意,可想想陈沧那桩案子的转折,便还是将陈宝筝拉入怀中,耐着性子好生哄宠了一番。

哪怕他心心念念的,是昨夜还陪在身侧的温声软语,甚至于……是守在殿外的那名女侍卫。

……

自那日起,太子接连两个晚上都留宿于陈宝筝殿中,然而便在第三日的晨早,太子被个急来的消息撼得立马翻身而起。

温存的余韵散了个精光,太子连大带都疏疏地系了系便离疾步离开,剩个陈宝筝揽被惶然。

而便在这日的午膳时分,被派跟进顺平侯府查探的侍女亦战战兢兢地跪到陈宝筝跟前,与她说了侯府中探来的消息。

同日相近时辰,沃檀才脱掉尚衣局送来试的婚服,整个人瘫了似地滚到躺椅上叫累。

“试个衣裳就跟快要了你命似的,看来这将军府邸真是把你给养出娇小姐的毛病来了。”田枝在旁剥着花生仁,难掩嫌弃。

沃檀勉强翻了个身,说话都有气无力:“左一层右一层,加起来都快比我重了,你见过那么繁复的衣裳么?还是三套,我抬手抬脚都感觉有几百回了,练两套剑也没那么累,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才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说了我是想坐着,谁让你把我弄来当丫鬟?”田枝一屁股坐到那躺椅上,把沃檀朝里头挤了挤:“你要不愿意就让我来,要能嫁去当王妃,三套算什么?三百套老娘也乐意试!”

二女正斗着嘴时,作侍卫打扮的涂玉玉急急跑进院子:“姐妹们,陈沧被抓到大理寺去了!”

他跑得上气难接下气,到近前便撑着膝盖喘了喘:“完怂了完怂了,那姓陈的锒铛入狱,会不会牵扯到咱们六幺门啊?”

“你还知道自己怂?”田枝没好气地瞪过去,顺手砸了他几颗花生:“一惊一乍做什么?哭丧也没这么早。况且那陈沧是被九王爷弄进去的,六幺门要受牵扯,他这宝贝未婚妻也逃不脱,你急个什么劲?”

许是头回见面在那寻春楼里被收拾乖了,于涂玉玉来说田枝便像他的克星活阎王,一被田枝训话,他立马老实得像鹌鹑。

“陈沧怎么了?”沃檀从田枝身后钻出头问。

涂玉玉弯腰捡起花生,探头探脑地看了眼田枝。

“问你话呢看我干嘛?”田枝莫名其妙地剥了枚花生,反手塞进沃檀张开的嘴里:“懒死你得了,一两银子。”

“一文,爱要不要。”摸出铜板给田枝后,沃檀拗着腰招涂玉玉:“陈沧怎么回事?快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今天累惨了。”

涂玉玉这才蹑手蹑脚地蹲过来,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这位吏部尚书之所以被捕,盖因私币案中原本销毁了的一册账簿,却突然被人在那铸币庄子的暗窖里头翻到摹写的副册,且当中明明白白地,写有陈沧的大名。

而在这消息传进沃檀几人耳中时,也已令朝野再度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