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苗人鼎沸骇然,其余人亦是瞠目不已。

至此,沃檀总算知道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这劳什子军符,恐怕是她们门主另行送给东宫,给东宫示好的礼物,也是进一步换取东宫信任,且用以撇清六幺门与旧朝关系的有力证据。

反正这东西交到御前之后,朝廷最终绞杀的,也会是这寨子里的苗人。而彼时反正墓穴已经暴露,这些苗人,自然也就没了丁点价值。

再说那批守墓人,要是没死,便会与她们门主牵上关系,最终暗暗加入六幺门,继续为复国大业效力。

思绪通到此处,沃檀指尖发麻,不寒而栗之余,看着这堂里堂外的老老少少,陡然生出不忍之心来。

当年被征来修筑墓穴,最终沦为被看管的对象,世代被变相地囚在这寨子里头不说,如今还预备当作旧朝势力所绞杀,被献给那东宫去当邀赏。

她们那位门主,当真手段狠辣,心性非常人所及。

“大人!!!”

一片哀吼,拉回沃檀神思。

她抬目一看,却见这寨中苗人竟通通跪了下来,在老族长的带领之下,开始向秦元德凄声求饶。

这事实委实太荒唐,除苗人外的一干人等除了震惊,便只有缄默了。

而于秦元德来说,若苗人暴动或是硬抢,他或许还有得拉扯,但用这样的方式,又让他如何自处,如何面对?

天穹渐灰,光线暗下。

厅堂内外,哀求声有老有幼,此起彼伏。

而此时,筵席之上刚满月的那位男婴被抱着跪去秦元德跟前,其父母红着眼睛,缓缓掀起小婴儿右臂的衣袖。

溃烂之处,触目惊心。

秦元德眼珠子颤了颤,牙关咬紧着,脸都发青了。

连个蒙冤老仆都会不余余力相帮的人,怎看得了这种场面?

半晌之后,他闭上眼,将那军符扔进炭炉子里,彻底给熔了。

……

极尽闹腾与跌宕的一天,寨子里依常入夜了。

暮鸦飞转,多数人也都精疲力尽,等着被安排歇息。

纵是暂时出不去,便要先想法子在这里头安顿下来,再钻研离开的事。

景昭俨然已成了整个寨子的中心人物,近乎所有人都问他讨主意,还有王府的人围着他,等着关心这些时日的安危。

而沃檀则被秦元德挡住去路,问及近日情况。

沃檀与他打哈哈:“我哪哪都好,吃睡不缺,还算滋润。”

秦元德看了眼景昭,缩起眉头道:“这些时日,你与王爷……”

出路在哪里都不知道,还关心这些有的没有的?沃檀不能理解。

她在秦元备身上看到阿兄式的啰嗦,一时心头乱糟糟,干脆反问起外头的事:“那些守墓人都死干净了?”

秦元德顿了顿:“王府那些人诡诈,引得另一拔伏击者与他们对打,最终两败俱伤。”

说起这个,沃檀倒真来劲了:“另一拔也是朝廷的人?你认不认识?”

“莫要问太多,知道这些对你不安全。”秦元德避而不答,鬼打墙似的,又绕回一开始的话头:“你到底云英未嫁,姑娘家家的,与九王爷那样的外男,还需避嫌才是。”

沃檀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比她阿兄还啰嗦。

为摆脱秦元德,沃檀干脆扬起微笑,字正腔圆地答道:“我早跟他同床共枕,就差没生孩子了,秦都帅还要问什么?”

“你,你……”秦元德双眉紧凑,一时怒至无言。

见他气得像要撅过去,沃檀登时笑不可抑。

不仅如此,她脚尖一转,竟是当着秦元德的面跑去找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