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抬起头来,道:“父皇错了, 宦官更好。”
陛下盯着她的眼睛,许久,突然溢出一抹笑来, 道:“是啊, 宦官更好。”
他说着,将她扶了起来,道:“安平, 你是个女子,是你那些兄弟的福气啊!”
弄玉抿唇笑笑,道:“儿臣无福, 不?懂得这些,只?想为父皇分忧罢了。”
陛下从前只?觉得她沉默寡言,毫无主见,后?来又觉得她太过伶牙俐齿, 半点不?饶人,如今,倒看出了她几分好来。
“明?日便?让季风来朕这里?当值罢。”陛下道。
弄玉低眉道:“是。”
弄玉早知?他想要?季风,心中也无什么不?舍,便?痛快应了下来。
也是,能让北魏太宰都忌惮的人,怎么能留在?一个无宠的公主身边呢?自然是要?攥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陛下命人斟了盏茶给弄玉,弄玉便?知?,他是要?详谈。因而,她并不?起身告辞,只?静静地捧着那茶盏吃着,等待陛下去批那些奏折。
他的朱笔落下,便?轻易定了一个人甚至是一家子的生?死。
这权力于她,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弄玉记起上一世时,陈顼无论做何事都要?与她商量,他们姐弟俩便?经常这样。她陪着他批奏折,他不?时抬起头来,问问她的意见。
那时,她觉得是绝好的时光。可没想到,于陈顼来说,却是折磨。是强忍着的毒药。
“啪”!
陛下将奏折扔在?她面前,道:“看看。”
弄玉忙道:“这是朝政大事,儿臣不?敢看。”
陛下道:“你既无私心,便?无妨。”
弄玉只?得将那奏折拾起来瞧着,只?看了一眼,她便?放了下去,道:“这是奏请封舅父为右丞相的折子。”
陛下冷笑道:“还有不?少呢。”
弄玉微一思量,道:“昨日宴席,为着此事,群臣已争吵过一次了。”
陛下道:“可不?是?那位置金贵,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呢。”
他说着,声音陡然一凛,道:“安平,你想让谁坐这位置?”
弄玉道:“儿臣的母亲是萧氏之人,平心而论,儿臣自然盼着舅父去做,却也怕舅父当真坐上了这位置。”
“为何要?怕?”
“古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也许烈火烹油时不?懂,可真走?到下坡处,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那你的意思,是盼着谢顺去做了?”陛下目光阴沉,如狼般,狠狠咬着她。
弄玉苦笑道:“谢大人一旦坐了右丞相之位,凭着他的手段,只?怕萧氏一族便?万劫不?复了。于外人看来,儿臣亦是萧氏之人,更何况如今添了儿臣与三皇兄的瓜葛,细算起来,只?怕儿臣也无法幸免。”
“既不?选萧平也不?选谢顺,你是何意?”陛下沉声道。
弄玉笑着道:“这位置极好,可好就?好在?没人去坐,不?是么?”
陛下幽幽看着她,道:“此次谢顺立下大功……”
“立下大功,父皇可以赏他金子银子。父皇此次就?给了他这位置,下次他再立功,父皇赏他什么?”弄玉浅笑道:“更何况,如今朝堂只?有萧、谢二?氏,儿臣已觉冷清,将来若只?剩下萧氏或谢氏一族,也太过寥落了!儿臣不?懂朝政,只?知?道些摆弄花草的道理,一枝独秀虽有几分雅致,可于种花人来说,便?不?大好看了。”
陛下听着,微微颔首,道:“朕的安平喜欢热闹,朕便?给安平这个热闹。”
弄玉笑着道:“父皇宠爱儿臣,儿臣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