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道:“裴玄求见。”

弄玉冷笑一声, 道:“他?人在天牢里也能递出消息,当真是好本?事。”

进忠额头上沁着冷汗,有些犹疑地看向她, 又低下了头去。

弄玉最看不惯他?这副模样, 道:“有话就说,没话就退下。”

进忠道:“是。是季风将军递来的?话。”

“季风?”弄玉将手中的?奏折阖上,道:“知?道了。”

“是。”进忠不敢多言, 便?退了下去。

伯英望着铜镜中的?弄玉,方才?将手中的?螺子黛搁下来,道:“陛下仪态万千, 眉不画而黑,本?用不着这个。”

弄玉抬眸望着镜中的?自己,道:“多少显得威严些。”

伯英笑笑,道:“陛下行事果?断, 又自有公理,天下无人不服。”

“无人?”弄玉轻笑一声,道:“天牢里那个就不服,承明殿和宣室殿的?也不服,如今看来,就连季风也未必服朕。”

伯英道:“自陛下登基之后,季将军就对陛下避而不见,倒是奇了。”

“陛下恢复了他?的?身?份,又封他?为冠军侯,他?却日日奏请要?回边境去,也不知?是怎么了。”遣兰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盏放在弄玉身?侧,道:“陛下尝尝,是奴婢新制的?玩意。”

弄玉浅尝了一口,道:“甚好。朕就给它赐名为‘护短’,可好?”

遣兰面色一红,道:“陛下又说奴婢。”

弄玉笑着道:“你护朕的?短,朕高兴。”

她说着,看向伯英,道:“你们都下去罢,朕累了。”

伯英点点头,带着遣兰一道退了下去。

门外,伯英道:“也是你不好,明知?道陛下心里惦念季将军,还偏指摘他?。”

遣兰道:“奴婢也是不忿。从前先帝在时?,多少苦难季将军都陪着陛下过?来了,如今陛下登基,日子好了,季将军却躲着……”

伯英道:“前朝之事,咱们不懂,主子们的?难处,咱们也不懂。多说这些话,不过?是让陛下难过?罢了。”

遣兰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以后不提了。”

*

两人渐渐走远,弄玉才?站起身?来,缓缓阖上了窗子。

微风吹过?,她第一次觉得高处不胜寒。

她本?想直接将裴玄赐死的?,可如今季风要?她见他?,那她便?去一趟罢。

她眉头微蹙,盘算着要?寻个什么妥帖之处打发陈顼去。

无论他?上一世如何,他?今生没有什么大错,可若是将他?放出宫去,她也不能放心。

毕竟,他?是男子。

如今她甫一登基,朝臣们表面上虽没说什么,可背地里都恨恨不平。她又下了旨意,今年?开女?子恩科,除却男子之外,女?子亦可在朝为官,某种程度上,便?是压缩了男子们的?生存空间,便?是连民间,对她也颇有微词。

进忠跟在她身?后,道:“陛下,您一个人去天牢只怕太危险了些,不若带些侍卫罢。”

弄玉接过?他?手中的?披风,道:“不必。”

她朝着天边的?方向瞧着,道:“想要?朕的?命,没那么简单。”

进忠见她看得仔细,可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难不成,陛下当真想依靠天命来护佑她?

他?忍不住,道:“还是奴才?跟着陛下……”

“不必跟。你出宫一趟,看看进宝的?身?子如何了。若是好了,便?命他?回宫侍奉。”

“是。”进忠应了。

“知?道他?在哪里吧?”弄玉径自将披风披上,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