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宫里时,皇帝正在跟皇后品尝今年新进贡的葡萄酒。

闻言啪地声,青花瓷杯落在地上:“什么?他冯家胆子也太大了,都敢造谣到朕的首辅身上,他们家有几个脑袋?!”

裴皇后忙道:“皇上息怒,可别动气伤了身子……”

“朕怎能不气?他冯家前面才出了个忤逆不孝的孽女,惹得京城人人唾弃,这才几天,竟又敢造谣生事,还祸及前朝百官争执,真以为有个丹书铁券,朕就不敢杀他吗?!”

这话里的杀气,连裴皇后都震住了。

片刻后才柔声劝慰:“皇上,这冯家不识好歹,但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可不能与他们一般见识。这丹书铁券毕竟是先帝爷留下来的,皇上真动了他们家,怕是会落下个不敬先帝的名声……”

皇帝握拳,狠狠砸在桌上。

他如何不知啊?

父皇留下的这丹书铁券,可真是把他害惨了!

“杀不了他,朕还恶心不了他吗?尹顺,传朕旨意,冯家事端频出,祸及首辅,即日起镇北将军停俸留府,其余一干人等禁足,没朕旨意不得出府门一步!”

关他个十天半月,不准人出去采买,看饿不死他们!

说完还不解气:“皇后,你再挑几个教习嬷嬷,去好好教教冯家女眷,什么叫规矩!”

宫里出去的人,那都是顶能体会上意的。

之前薛贵妃派去个教习嬷嬷,差点没要了楚若音半条命,这回又有了帝后授意,那冯缨还有冯家女眷,最少都得褪两层皮!

而这时,朱雀大街。

秦王浑浑噩噩走在街上,斥退了所有手下。

他几次撞了人,甚至有一次还差点撞上马车,被那车夫一鞭子抽在手上:“不想活了死远些,别来害人!”

那鞭子抽得鲜血淋漓,他却才觉得好过了些。

方才,那小黛说曲江宴上,是阿缨……不,是冯缨设计,推了若音下水。

可那时他只顾冯缨心疾,竟没救若音,眼睁睁看着她落水……

那时她心中之痛,只怕比他此刻还痛上百倍、千倍!

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才会舍珍珠取鱼目,一次次推开爱他至深之人,去护一个……一个蛇蝎?!

想到此,禁不住反手给了自己耳光。

“若音表妹,你慢些,那石晋年的孤品我已花了重金请老板留下,不会售出的……”

温和宠溺的声音,就这般从风中传了过来。

秦王如遭雷击,僵硬地转过身。

便看见一抹窈窕倩影覆着面纱,满眼欣喜地望着身边男子:“多谢怀安表兄,先前若音便想去大竹书斋一饱眼福,可惜囊中羞涩只好作罢,今次算是托了表兄福。”

说着又顾虑道,“不过表兄可没有多花银子吧?那幅画作可贵得出奇,表兄别为了若音花些冤枉钱……”

江怀安温雅一笑:“表妹言重了,在我眼中,表妹所喜更甚千金,此画作若你当真喜爱,我便买下赠予”

话未落尽,他看见人群中的慕容缙,脸色一变。

楚若音顺着他望过去的方向看去:“怎么了怀安表兄,啊……是他!”

男人就站在不远处,失魂落魄地望着这边,他手上还滴着血,可楚若音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吧,表兄,别耽误了看画。”

江怀安大松口气,只恐表妹心软,立刻叫了马车过来。

就在登车时,秦王忍不住唤了一声:“若音!”

女子身形微僵。

若在之前,哪怕是数日前,他这一声都可以让她原谅所有。

可迟了,太迟了。

她的心意早在一次次失望中碾成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