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罕勃然色变,晏昭不可置信般冷笑三声:“好、好、好!你晏三果然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放过!”

晏铮却道:“你不是要回南蛮当驸马吗?本侯可没有南蛮驸马的弟弟。”

晏昭像被踩到了痛脚:“你闭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背主求荣的吗?你为了荣华富贵的亲娘,连国仇家恨都不顾了,我算是看错你了!当初在函谷关独索桥上,大哥是怎么救你的你还记得吗?!”

“他送你上桥,然后拼死守在桥口!你应该没忘吧?南蛮上百人啊,硬是没一个能越过他分毫!最后是阿木则放了冷箭,射穿绳索,大哥生怕你堕入万丈悬崖才扑过去抓住断绳,也是因此南蛮人才得了空隙,扑上去砍了他二十一刀!”

“整整二十一刀啊,全砍在他后背之上!他们是要他松手,要你跌入万丈悬崖不能去报信!可大哥没有松开过,绳子在手里磨出了血、后背被捅成了血窝他都没有松开过!一直到你过桥、到你安全,才拼着最后一口气斩断了另一边绳索,彻底为你断了南蛮人的追兵!!”

“可你呢,你回过头吗?你可曾回头看过他一眼?!!”

满目血泪,到最后苍然大笑,字字悲声。

“晏铮,你没有,你从始至终都只顾逃命,从未回头!!”

楚若颜心头一慌,抬目望去,晏铮面上早已没了方才的讥讽冷意。

那双漆墨似的眸子里幽深沉冷,如一片死寂荒渊,再看不到半点生息。

“是,我没有。”

他缓缓吐字,合上双眼,似乎又回到了血与火的那日。

漫天火光烧透,大哥拉扯着他出来,一面杀敌一面将那半枚刻字的虎符塞到他怀里。

晏小铮,去虎牢关报信,函谷关已失,虎牢关不可再丢!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得活下去!

往前跑,别回头!

于是他听了兄长的话,拼了命地往前跑。

直到上了独索桥,直到桥身摇晃差点摔下万丈悬崖,又直到有人拽住绳索让他得以前行……

他都始终没有回过头。

“哈、哈哈哈哈!”晏昭凄凉带血的笑声放肆响起,他望着这个兄长,终于说出了那句诛心之语,“晏铮,你不配做他的弟弟。”

咔得一声。

晏铮轮椅上的扶手被生生掰断。

他被断刺残木扎了满手的血,可未觉疼痛,反而攥紧手指,让断刺残木扎得更深。

似乎唯有这般,才可减轻心中的痛……

“够了!!”

忽然间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女子突然上前,挡在了他前面。

“晏六公子,恕我不客气地问一句,你在这儿义愤填膺地指责你三哥,那你当时又在做什么?”

晏昭红着眼道:“我当时在城下阻敌,相隔太远有心无力”

“那便是了!你也未能施以援手,何故全怪在你三哥头上?何况世子拼死送你三哥出去,是为了让他报信,为了让虎牢关不再重蹈覆辙,不再沦入敌寇之手!”

“你以为你三哥不想救人吗?你以为他愿意踩着自己兄长用血铺出来的路,逃出去做一个人人指责的懦夫吗?那是局势逼人,是不得不为,你知道他为了回虎牢关做了什么吗?他这双腿是他自己亲手打断的!”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要何等心狠才能敲断自己的腿骨?

更遑论这二关之间相隔甚远,他又是怎样一步步爬回去的?

晏昭愣了一下,随后看见那个女子神色悲悯,轻声说道:“晏六公子,有时候,求死容易,苟活才难。”

四下沉寂。

连池塘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