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瓷霍然抬头。

贺兰谨停下脚步,负手道:“当然,为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你嫁出去,定要人品才学都过得去才行。我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些人选……”

贺兰瓷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哪些人选?”

她这么不想嫁人还有另外一个缘由。

贺兰瓷年幼时那场大病后,曾偷听到大夫跟她爹说,她这病是伤了些底子,需用千金药材好好调养,否则将来恐怕子嗣不丰。在此种情形下,她很难阻止对方纳妾。

“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事爹原不该和你说……但你自小没了母亲,爹也不愿再娶,以至许多事没人教你,也没人为你操心,爹也怕万一看走了眼,你所嫁非人。门第倒在其次,重点是人肯上进,且真心待你。”

贺兰谨说完这一长段话,方才捻须道:“你觉着户部张大人家的二公子如何?年前他曾跟为父提过一句。”

她爹对这种事一向不大了解。

贺兰瓷立刻开始回忆:“听闻他好像很喜欢去青楼楚馆,还有个极为宠爱的通房……”

“那礼部赵大人家……”

贺兰瓷:“听说他脾气十分暴躁,动兀打骂下人。”

“那……”

“品行不端,是个纨绔。”

“还有……”

“年纪太大。”

贺兰谨一连说了几个都被贺兰瓷否了,他吹胡子瞪眼了半晌道:“那太常寺林大人的公子呢?”

提到林章,贺兰瓷怔了一瞬,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对方的确是个君子,为人端方正直,出身书香世家,才学也不差,年纪与她相当,没听过有什么不良嗜好和风流传言,唯一的问题可能是为人过于谦和,还有一看见她就脸红,但这也不算什么缺点。

她总不能直接跟她爹说她不想嫁人。

贺兰谨见她终于无话,又捋了一把长须,拍板道:“你既然没什么意见,明日我叫你兄长把少彦叫到府里来,当是考校学问。为父私底下会问他,他若也有意,我便叫人去林大人府上送信。”

***

贺兰瓷为这件事,晚上看书都有些神情不属。

她对林章确实没什么男女之情,彼此也谈不上熟悉,但若真要嫁,对方已经算得上她能接受的范围内最好的选择。林家同样门风严谨,世代清贵,他父亲和舅舅都在朝为官,而且有四十无后方可纳妾的家规,对贺兰瓷而言极为友善,只是……

随后她又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因为就算她爹想要她嫁,对方也未必想娶。

不是贺兰瓷对自己的脸没信心,正相反,她的脸太出挑了,容易招致祸患,以至于对多数正经人家来说不算是良配,他们会更喜欢贤良淑德,相貌端庄一点的媳妇。

贺兰瓷撑着手肘,指腹轻轻翻动书页,衣袂轻滑,砌玉堆雪般露出半截皓腕。

烛影摇曳,灯下看美人,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丫鬟霜枝痴痴看了一会,才托着下巴道:“小姐,我瞧那林公子肯定是对你有意的,他每次来府里,远远看见你脸都红到耳朵尖了……”她很有信心,“没人会不喜欢小姐的!”

贺兰瓷笑笑,想问她如果不是长得这般模样,对方会话都没说过几句,就对她有意么?

可这问题着实没有意义,不过是自寻烦恼。

最后就寝时,她才想起,明日好像是会试放榜的日子,林章说不定不会来。

第二天,一直到午后都没听到消息,贺兰瓷索性在房里练字。

她写了不知多久,突然见霜枝跑来,一脸兴奋道:“小姐,来了来了。”

贺兰瓷握着笔,还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