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单独问他。”她对牢头说,声音轻而冷。
牢头连忙抬起头,眼神却是投向她身后面色沉抑的?谢砚深。
谢砚深缓缓放下被挣开的?手臂,朝牢头斜去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得到了准许,他立刻小跑进?牢中,解开了刑架上的?人口中束缚。
把枷具朝地上抛去,牢头的手往刑架旁边的水盆里一浸,宽大粗厚的?手掌顿时湿淋淋的?,猛地一挥,狠狠打在瘦骨柴脸上。
被打的?人立刻爆发出一声惨叫,那盆水里放了分量极重?的?盐,他脸上都?是这几日被刀割出来的?口子,被打这一下,盐水钻进?口子里,简直是挖心?的?剧痛。
“呸!”牢头往旁边啐了一口,“孬胚!告诉你,呆会儿?老实回话,敢耍滑头,老子剜了你膝盖骨剁块儿?,哥几个喝酒正缺骰子!”
朱二杆痛哭流涕,头点?起来像甩一样。
他原本就是虎风寨里头最怕死的?,当年丹阳山庄那一票干完,大当家的?说,他背后的?大人物?会兑现承诺,给他们这些草寇过明路,以后虎风寨的?人就不再是和朝廷作对的?贼匪,而是正正经?经?有身份的?军兵。
没想?到,晚上寨子庆功,分下来的好酒好菜里头全是剧毒,绝大部分弟兄都?被毒死了,剩下的只有几个当家,和当家们的?心?腹。
他当时在山道上偷偷往自个儿?后门藏了金银没交出来,回寨子后假装跑肚,和关系好的?两个?兄弟一起藏茅房分赃,阴差阳错躲过一劫,这些年东逃西窜,只剩下他一个?了,活得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
但?他还是想?活下去,他不想?死。
脸上的?污渍被牢头粗暴擦掉,朱二杆半死不活地睁着眼,看见一道素白身影从牢外进?来,穿着锦裙,竟是个?女子。
牢外的?人全部退出视线范围,只有身形秀丽的?女郎立在肮脏牢狱之中。
她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像一道突兀照入污泥地里的?月光。
朱二杆看着眼前的?女子慢慢揭下帷帽,真容映在火光之下。
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他猛地睁大眼,喉中发出朽木断折一样的?呜咽声音。
“你认得我的?脸,是吗?”玉怜脂表情很平静,看向刑架上的?人,“当年在丹阳山道上,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
朱二杆艰难地喘气,几乎不敢回答。
他当然记得这张脸,一张美丽得惊心?的?面容,哪怕只是一瞥而过,也能让人过了多年还无法忘却。
“你是不是见过?”她又问。
这回朱二杆终于反应过来了,僵硬地点?头。
“那是我的?母亲。”女郎轻声说。
想?到当年山崖边那个?女人被逼死的?惨状,朱二杆忍不住发抖:“小,小姐……你母亲,不,不是我杀的?……”
玉怜脂的?眼神空洞,声音却很柔和:“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问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问完我就离开。”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但?你是亲历者,只要你告诉我当年我父亲母亲是被谁杀的?,怎么杀的?,我用我的?性命起誓,绝不杀你。”
朱二杆深呼吸好几下,最后颤抖着点?头:“好,好,我说,我说”
地牢之中,些微声响都?会被放大。
昏暗中,牢中的?人都?听了一段惨烈的?往事。
春寒还未消退的?三月,一群为财而来的?亡命匪徒在金陵郊外的?丹阳山上截下了一个?商队。
商队的?主家看着他们手中明显不是民间所制的?精刀,愿意舍财保命,贼寇也知道杀人灭迹麻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