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是那一刻最先涌入她脑内的情绪。
张珏见她醒来,抱着她又大哭了一场,说所有事情她都知道了。
她不停地对张优尔说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要是能早些注意到她的异样就好了,要是能多和她沟通交流就好了,要是能……对那个小畜生多一些戒备就好了。
她还坦诚自己年轻时确实头脑简单走歪了路,也做错了事,可造成的恶果不应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
“优尔,为这种事放弃自己的生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张珏抹去眼泪,稳定好情绪后,语重心长对她说:“你以为妈妈以前没想过死吗?想过无数次……有一阵我都快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却听说同行里另一个女演员自杀了,她受不了流言蜚语,受不了世人的异样眼光,最终选择了解脱。可是这样真的就一了百了了吗?”
张珏眼含悲悯:“并不会。当时新闻对这件事大肆报道,悲叹感慨红颜薄命,可字里行间都在隐晦描写她的美艳性感,她的花边情史,用她的不堪过去博人眼球,她的影片光碟被炒出天价,人们会看着她的电影缅怀流泪吗?也不会,他们只会满眼兴奋面目丑陋地去肆意评判,诋毁。”
“所以从那时起,我哪怕多痛苦都不会再想着死,因为这样太傻太不值得了。一个女人的血泪,甚至生命,对那些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最多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消遣。”
“我说这些也许你现在还不懂,但你只要知道,该死的不是被欺负被掠夺的受害者,而是那些施加伤害还恬不知耻洋洋自得的畜生,明白吗?”
张优尔被她抱在怀中,再次泣不成声。
对于母亲,她心中不是不委屈,不是不怨的。怨她为什么态度坚决地把自己接过来又不管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把以前的经历都告诉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把这些道理也都告诉自己。
如果有人能早点对她说这些话,让她明白让她觉醒,她不至于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她也知道这是无解题。她们母女间之前隔着十年的时光,相聚后各自都固执倔强又敏感,总顾忌给对方造成困扰,再加上还有郑涵森从中作梗,母女相处也愈发生疏别扭,久而久之两人之间已筑起了厚厚的心墙。
张珏那天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算是把这几年来想对女儿说的所有话一次性都说尽了。
中途郑泽过来,还揪着满身伤痕形容狼狈的郑涵森。
郑涵森一看见病床上的人,颓败隐晦的脸上就现出了生气般,双眼发红地要奔上前,然而还没靠近就被张珏拦住了,还被她咬牙切齿地狠狠扇了两巴掌,原本青紫交加的脸上更是惨不忍睹。
郑泽也黑着脸,一脚把他踹到地上,让他跪在了病床前。
张优尔吞药后,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他。他夜里不安心偷偷跑进她房间想看看她,就感觉不对,惊慌失措地拨打了120,又去叫醒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