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北风三级。”
猩红的烟头火光一闪,“影”从后门离开医院,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湮没在漆黑的深夜里。
1.爱和死永远一致,求爱的意志,也就是甘愿赴死。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2.我若由海路行走,将不惜成仁为浸在海水的尸体;我若由陆路行走,将不惜成仁为被野草裹包的尸体。 《海行兮》陈英泰译
0309 假如天上的月亮不再流浪·上(一更)
当天晚上,从山上疾驰而下的救护车队、反复盘旋的直升机,以及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和波动异常的地下河……村民们亲眼目睹的种种异常,都被附近滑雪场发生的“意外事故”掩盖了过去,官方象征性地通报轻伤九人、死亡一人后,再无下文。
秦销全身多处骨折,伴有内脏出血。尽管漂浮的木桶缓冲了部分冲击,可剧烈碰撞仍导致颅脑损伤、肝脾挫裂伤、低温与失血性休克,并发急性肺损伤和减压病,手术期间两次下达了病危通知。
长达十四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后,医生在ICU病房外告知亲属:因颅脑损伤严重,若四十八小时内,患者无法恢复自主意识,极可能成为植物人。
邬桐按上次规格默默筹备葬礼,因为秦先生在医疗预嘱中明确要求,一旦自己丧失了自主能力,要放弃一切抢救和治疗。
翁黎玉与秦望舒紧握着手,寸步不离守在ICU观察室;秦翁两家十几口人轮番隔窗探望,连几个在海外工作求学的兄弟姐妹都被紧急召回,来见秦销最后一面。
从清晨到日暮,每分每秒都令人煎熬。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到最后的死线,手术麻醉刚退,秦销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
他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涣散的瞳孔慌乱地扫视着四周。他的气管被切开,声带发不出音,颈前插管处随着“咿咿呀呀”叫声渗出鲜血。
“好了,别叫了,”翁黎玉含泪牵起儿子缠满绷带的手,指向隔壁床,哽咽道:“你媳妇儿在那儿呢,在那儿呢!”
秦销用力地眯起眼睛,尽管瞳孔仍未聚焦,但那道模糊的轮廓仍是一剂强有力定心剂,几秒钟后,他如释重负地一歪头,再次陷入昏迷。
“……”
翁黎玉眼中含泪,一寸寸扫视着这具白色的、残破的躯壳肿胀的头颅连着EEG电极线,四肢打着石膏,左臂左腿被牵引器悬吊。胸腹虽有多处骨折,但因内脏出血严重,一旦情况恶化还需紧急手术,所以仅用绷带固定。曾经意气风发的好大儿,如今躺在监护仪器中僵硬笨重,毫无生气。
她转身抵住丈夫的胸口,肩头剧烈颤抖,无声抽泣起来。
接下来的一周,秦销在密切监护下时醒时昏。每一次短暂清醒,都挣扎着想拔管下床,奈何全身骨折,连翻身都不能,只能强撑着睁眼十几秒,盯着母亲用超大屏幕的iPad拍下隔壁病床,确认氧气面罩下的面容是汪悬光,立刻又昏死过去。
得益于术后意识恢复得很快,感染等并发症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几天之后,秦销虽未转出ICU,头脑已经清醒很多,尤其是清醒地意识到了异常。
悬光为什么持续昏迷?
难道她伤得他还重?
她……真的还活着吗?
迟来二十年的叛逆期在此刻爆发,秦销以拔导气管相威胁,要求母亲把他推到床边,亲眼确认汪悬光的生死。
秘书组只对一个老板负责,翁黎玉并不清楚隔壁床上,这位脑死亡者的真实身份,只是这些天眼见着儿子用实况照片续命,她哪敢让儿子再受刺激。母子两人分毫不让,足足对峙一分钟,蓝秘书终于换好无菌服,推门而入。
蓝秘书劝走了翁女士,关掉了病房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