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殷三平,阖上眼,再睁开,说:“当初就是你出主意逼着她背逐风刀谱,她根本不会背,你们就打断她的一条腿,逼着她在院子里给你们当靶子,打断再接上,今天是左腿,明天是右腿……”
咻
第一箭落空了,射在水井石头上。
殷三平哪里还能听见她在说什么,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躲避箭矢上,恨不得自己能缩得小一点,再小一点。
红妆可以想到,在这样一个类似的院子里,师姐被他们当成活靶子玩耍时有多么绝望。
那年是冬天,师姐甚至才刚生了孩子。
“也是你出主意,要把她带到雪山上毁尸灭迹,她不能死在江南,否则一定会被季家找到,到那时就说不清了……”
说着说着,第二箭随之射出。
“二。”
箭矢擦过殷三平的腿间,留下一道血痕,被他险险避过。
红妆抬头,抽出第三支箭矢,脸上有浓重的悲,心像被人用刀砍过一样,滴答滴答流血。
她一字一顿道:“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这样被你们欺辱?”
凭什么。
没人告诉她凭什么。
殷三平根本不会开口,他正缩在水井后面瑟瑟发抖。
他不敢抬头去看,只能凝神用耳朵听。耳边的风似乎停了,没有拉弓的声音,女人的喃喃自语也不见了。
那女魔头,她走了吗?
殷三平不敢赌,他死死咬着牙一动不动,可等了许久,还没等到第三箭射来的响动。
真的走了吗?
就这样放过他了?
怀着侥幸,他悄悄把头探出水井边缘,露出一双眼睛四处打量。
屋顶上、房檐下、院子里……没有,都没有。
他憋着气,不敢妄动,打量又打量,看了足足一刻钟,才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居然真的走了。
他煎熬许久,到现在彻底轻松了下来,身上已经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往后一瘫,闭上眼大口大口喘气。
好不容易喘平,他才想着要发信号。这个可怕的妖女不知道是从哪里蹿出来的,武功邪门,长得倒是挺好看的,要是能生擒了她,死前或许可以拿来乐一乐……
这样想着,殷三平有点想笑,他揉了揉被血眯了的眼睛,睁开了眼,然后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睛。
原来鬼一直就在他身后。
没等他反应过来,在他发声之前,一支箭矢就已经插进了他的心口。
动作干净,一箭穿心。
红妆再将长箭拔出来,望着殷三平的尸体,他死得太快,脸上神情还停留在错愕。
“啪”的一声,长箭被她丢在尸体旁。
她抬脚,在尸身上蹭掉脚底沾染的血迹,冷漠且从容。
“三。”
(四)别跳了
红妆洗了一身血味,回到临江客栈时,天枢还在逗虫子玩。
见她回来,他漫不经心地抬头,问:“还剩几个?”
红妆算了算:“两个。”
殷远崖和殷芳川。
所有杀戮罪孽慢慢归于平静,债务一笔一笔清算,鲜血洗涤过一轮,剩下最后两个尚在人间的恶鬼。
一个下达指令,一个杀人诛心。
可这两个魔鬼心肠的人却费尽力气护着不知世事的殷萋萋,瞒了所有的罪,给她留下了光明。于是她看到的花是红的,天是蓝的,人心是善的,她站在阳光下,殊不知脚底埋的是白骨累累。
说不出她有没有错,立场不同,红妆无法理解她。
天枢:“那个宗主夫人不杀吗?”
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