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我说,他真心待我,要带我回季家……他说他会退了与殷二小姐的婚约,让他大哥做我们的主婚人,我心头欢喜……他爱刀,我就把逐风给了他,想着以后……以后……”
摇光不忍,侧过头去,哄她道:“乖孩子,不是你的错。”
天枢抱手,淡淡道:“有情皆孽,无人不冤。”①1
红袖呜咽着,指尖陷入肉中,明明半点没有疼,但那痛苦好比心头生生被剜去块肉,比肉体的疼痛更苦上百倍。
“师父,我恨毒了他们。”
(三)殷青湮
但这些事,红妆是不会告诉季寒初的。
夜中的明月流出碎金的光彩,红妆仰头,轻声说:“我要走了。”
季寒初沉默良久,方开口道:“跟我回去。”
红妆笑起来,道:“你居然还没死心,我说过,我不会和……”
“不是抓你回去问罪。”季寒初蓦地打断她。
“那是去干什么?”
季寒初郑重道:“去殷家,把话说清。”
“然后呢?”
月色下,季寒初的眼神有种别样的认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红妆怔了一怔,但很快,她便又笑起来。
“不。”红妆又说了一遍,“我不去。”
季寒初好久没有说话。
①“有情皆孽,无人不冤。”出自《陈世骧致金庸先生书》。
她不知道他听到她的拒绝会是什么感受,小医仙这样的人嘴里能说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种话已经着实让她意外。
他信了她真与殷家有血海深仇,可她还是不能跟他走。
她不要公道,她只要血偿。
天边明月高悬,季寒初站在门前的水榭旁,手里的星坠覆上一层玉质特有的流光,另一只手里还握着药囊,他捏着星坠的手很紧,紧到红妆以为他马上就要动手,可他却只是下颌微动,说:“跟我回去。”
红妆无奈:“季三,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季寒初嘴唇动了动。
红妆懒得再同他周旋,简直纠缠得她心烦,尤其那句“跟我回去”,听得她耳朵都长茧了。
她甩出定骨鞭,长鞭疾甩出凌厉的风,扑面而来全是肃杀之气。
红妆冷冷地说:“那便各凭本事吧,你要真能擒了我回去,算你厉害。”
寒鸦啼,乌云蔽月,安静的亭台水榭之上狂风骤起,月光隐到云后,半明半暗间只能看见红衣姑娘漠然的面庞,和那双狐狸般的媚眼,混着骇人的狠厉。
风吹起季寒初衣袍一角,从未有机会在红妆眼前打开的星坠终于使出了武器该有的威力。
战况一触即发。
星坠的扇面也是黑的,玉骨从扇面之下猛地拔出,露出数枚尖利的长刺,扇面边缘更是闪着锋利的冷光,比起钩月有过之无不及。
面上是玉骨扇,实际是袖中刀。
红妆甩起长鞭,狠狠地冲季寒初袭去,直取心口。
电光石火间,季寒初翻扇格挡,不料长鞭力道奇大无比,震在虎口处,让他半条手臂都发麻了。
季寒初退后了些,还未喘平气息,下一鞭又带着千钧之力朝他袭来。
门生已断了气,可谁都没注意到。
季寒初的呼吸越来越急,心腔也越发疾跳,他用尽全力控制着星坠,险险地避开一招,扇面在手里打了个旋儿,缠紧了迎面来的长鞭。
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鞭子,可红妆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那端传来的内力威慑,让她背脊有些战栗。
“季三,你比我想的厉害。”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是棋逢对手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