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廷摆了摆手,“不说那些,份内工作罢了。”
硬生生当了一上午的摆设,中午也多少胃口,钟漱石胡乱吃了两口东西,就合衣躺下了。
睡上去才觉得不适,他已经很多年,没睡过这么硬的床板。上一回,还是在风沙漫天的黄土高坡,上头组织了个考察团,号召他们这批人牢记初心。
倒是做了个好梦,梦里花阴满庭,小姑娘的脸庞瞧不清楚,身影倒婷婷袅袅,低着头,拘谨的叫他钟先生。
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氛围浓的不得了。
睡了约莫不到半小时,又被寺内的敲钟声惊醒,他起身,束好衬衣,理了一遍领带,走到院子里,掬一把泉水洗脸。
“钟先生。”
住持停在院门口,隔着道竹帘,和他打招呼。
钟漱石快步走出去,跟他行礼,“您好。”
他随住持一起,往禅房里走,二人在棋案边相对而坐。
住持给他倒上茶,“久不见你家老夫人了。”
钟漱石说是,老太太最近,都忙于操持内务。
“下一盘棋?”住持发出邀请。
“好,您先请。”
钟漱石欣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红漆木窗外山峰处,烟波浩渺,是在城里见不到的,一种阔达的空旷。
台上摆着三两盆黄色的小花,肆无忌惮地生长,几乎占满整个格间,成簇的花朵不多见,分外夺目。
钟漱石在这上头没有造诣,执着黑子细辩良久,也没看出所以然。
住持看出他的疑惑,说,“这是黄荆条,多生长在长江以南地区。”
钟漱石沉吟,“难怪枝叶上全是刺。”
令他无端想起那个,同样生得十分美而冶艳,却长满刺的孟小姐。
住持落下一子,笑道,“你不想摘下它的话,何必管它有没有刺?”
钟漱石默了片刻,半天不出棋招,“倘若我想呢?”
“那,指尖淌血莫怨人。”
第16章 不必想着还了
访问团是两点多到的。钟漱石和住持堪堪结束一盘棋。
住持望着眼前败局, “你这棋风,是日渐一日的乖戾了。”
他的路数看似温和守成,实则步步紧逼, 到最后, 逼得人无还手之力。到被团团围困住, 还想不起是从哪一招, 开始落下风的。
钟漱石自嘲, “本来也叫不上是个好人呐。”
“那倒是。”
说罢,一老一少齐声大笑起来。
钟漱石接了郑廷的电话, 踱步出了禅房, 在寺门口站了几分钟, 看见侨胞们过来,远远迎上去,和几位代表握了握手。
随行的女眷玩笑, “钟先生这么年轻啊, 看集团简介,我还以为您四十了。”
钟漱石很正经,“那宣传部得为我的名声负责,这误会大发了。”
惹得访问团发出一阵笑声。
他们先行拜过正殿, 再上舍利塔,各个端肃了仪表, 随师父缓步而行。
为首的问钟漱石, “钟,你不上去吗?”
钟漱石沉声, 恢复了冷淡模样, “家里老太太有规矩, 要拜舍利, 需得沐浴熏香、斋戒三天,才称得上虔诚。我们做小辈的,不敢跟她对着来。”
“那好,我们不勉强了。”
等到行程结束,返回市区时,钟漱石坐在车上,才想起孟葭那道命令。
他临时起意,吩咐郑廷往学校开。
郑廷也没有问,说了句好,倒惹得钟漱石意外。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随口道,“好什么?都不问我哪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