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漱石扭头,剽了一眼床上,孟葭还是老样子没变, 甚至更规矩了。

露白月明的寒夜里,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 勾了一下唇。

今天倒邪门了, 平时睡觉哪有那么老实?装得挺是那么回事儿的。

钟漱石拿上手机,去书房打了个电话, 给钟灵。

她正在卡座里摇骰子, 摇滚乐震得地动山摇, 根本没听见。

钟漱石拨了两个, 就失去了耐心,独自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喝了半杯酒。

要上楼时,钟灵给他回了过来,特地找了个安静地方。

那头战战兢兢的,“找我有事啊二哥?”

他直截了当地问,“晚上你们一起吃的饭,碰见什么谁了没有?”

钟灵被误事的酒弄得脑子有点蒙。

她反应迟钝的,转了转眼珠子,没想出什么来。

钟灵说,“没碰见谁啊,我们吃了火锅,孟葭就回去了。”

钟漱石撂了句,“好。你少在酒吧混。”

等她二哥挂了电话以后,钟灵还愣愣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酒吧?

这威士忌确实上头,钟漱石关上房门时,孟葭脑袋晕沉沉的,隐约听见了一声。

连钟漱石躺上来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有浓烈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他慢慢的,往孟葭的身边挪过去,直到胸口贴上她后背,才绕过去寻她的手。

她的指尖常年冰凉,钟漱石握了一阵子,才有了一丁点热度。

“小孟,这么早睡下了?赌气呢。”

钟漱石微抬起头,带着醇馥浓郁的气息,在她耳畔轻吹出一句。

孟葭还没有完全睡着。听了这话,脑中轰的一声,心跳又快起来。

她把手抽出来,发出娇憨的鼻音,结巴着,“什、什么啊。”

更不敢转过身去和他正面交锋。

但钟漱石一发力,把她整个抱着转了过来,两人瞬间调换了下方位。

孟葭的额头,堪堪抵在他的鼻峰处,他一低头,嗅见一阵清甜的香气。

钟漱石再往下,轻碰她的柔软的嘴唇,“怪我没早回来?”

她摇头,说没有,伸手抱住他,“快睡吧。”

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没有袁雪柔,还有张雪柔,何必讲出来添一重气。

总之他们钟家是看不上人的。

孟葭也没多失望,像这样的场面,她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从读研那天起。

从她下定决心,重新走到钟先生身边起,就一直在做准备。

她不是非要一份这样的肯定,学校和社会所给予她的肯定,已经足够。

通往金字塔尖的钥匙,也许握在世代簪缨的钟家人手中,但孟葭对此无所求。

她要不想去,就谁的脸色都不必看,谁的意愿都不用顾及。

孟葭吸了口气,把脸深埋进他的怀里,久久不出来。

感情是好感情,只可惜盛衰枯荣都写在纸上,一目了然。

他们逃不掉一个统统惨败的结尾。

硕士毕业典礼举行那天,风吹嘉禾,滟日薄云里吹涌起热气。

一大早,孔师傅就在院子里等她,孟葭穿了件方领小白裙,缓步走下楼。

老孔问,“钟先生不在啊?”

她点下头,“嗯,他去上海出差了,回不来。”

退宿舍,领毕业证这些手续办了半天,孟葭还在西院食堂吃了最后一顿午饭。

到了下午,孟葭坐在台下,和她身边许多同学一样,换了蓝底红边的硕士服。

她正听着校长寄语时,手机响了一下,陈少禹给她发来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