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钟漱石把手拿下来,“说。”

钟灵手里捧着书,“我按你吩咐,赶在奶奶过生日之前,回来了。”

钟漱石反应了一下,噢,他是说过,为了编个借口,给她打电话。

抱着一丝希望,看孟葭坐在旁边,听见他的声音,会不会说两句话。

但她没有,她一句多余的都不会说,她最知道怎么让他难过。

他淡淡的应,“回来就回来了,还要夸你啊?”

钟灵坐在沙发上,朝他眺过来一眼,“你怎么不问孟葭?”

钟漱石懒散而倦怠的,“嗯,她在伦敦还好吗?”

她慢慢说着,“学业很好,拿了全额奖学金,也参加很多活动。”

钟漱石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他蓦地坐起来,从桌上摸了一支烟,“那是什么不好?”

原来听见她消息的时候,心率还是会加快,需要这样来克制住思绪。

钟灵侧着头,凝神想了一会儿,才说,“人。人不太好,精神不好。”

好端端说着话,孟葭有时候都会莫名走神,更不要谈,像在北京的时候那么活泼。

钟漱石开了些窗,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她病了?”

“不是病,”钟灵自顾自的下判断,“也可能是病,总觉得她有点厌世。”

钟漱石抿了下唇,“她在厌什么?这个世界和她计划好的,一点出入都没有。”

大二专四考九十三分,全体都给她起立鼓掌,接连拿了二级笔译、口译证书,大三出国交换,拥有一份漂亮的履历,在保研这条拥挤的路上,是学院一骑绝尘的存在。

钟灵在心里笑,她哥的怨气比鬼都重。

她说,“那是孟葭日日夜夜的努力,她应得的。”

钟漱石反问,“那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少危言耸听。”

不是真揪着钟灵要一个追根究底的答案。

是因为太紧张她,词不达意的安慰自己说,她还不至于这样。

钟灵显然,理解不出她哥的忧心和焦躁,只是把手里抓着的书塞给他,“你自己看吧。”

钟漱石看了很久书封,是孟兆惠签过名的那本,宋茂名送她的《浮生偈》。

他走到窗边,随手翻过前面几页,觉得读不下去,正要合上的时候,一行字跳了出来。

是孟葭娟秀的字迹:「这世界的棱角硌得我好疼。」

钟漱石想象着,她伏在桌上写下这行字的情形,也许眼睑上挂着泪。

他不可抑制的皱了一下眉。

再往下翻,「半夜梦见被钟先生吻。」

钟漱石顿时被一股强烈的剧恸攫取住。

他飞快的,把嘴角的烟拿下来,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小心翼翼的翻着这本薄薄的书,生怕错过她曾书写过的每一句话。

「总是想起我们见的第一面。谁也不知道,我对钟先生,是一见钟情。」

「也许我已经醒着太多年,老天爷也要奖我一场梦。在钟先生的身边。」

「失眠的夜里,总是非常想钟先生,但他不在家。」

「但愿下次我再说反话,钟先生不要顺我的意。」

孟葭写的这些,都是按日期翻过去的,越到末尾,离他们分手越近的日子,她的字迹,也近乎潦草不可辨。

钟漱石抖着手腕,喉头紧绷着,翻到最后一页。

有一行小字写到一半,写的是:「祝钟先生和叶小姐百年......」

后来被她重重划掉,改成:「希望钟先生可以少抽烟。」

钟漱石心中翻涌着一股难言的滋味。

胸口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