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久远、仿若远在天边的模糊记忆让青年一瞬间猛地抬起头。
记忆一瞬间拉回那年的人间灾年,饿殍遍野、青烟如沙,时常遭受欺负的两个乞儿相依为命,却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摧折,阴阳相隔。
第125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40
江让简直无法将眼前异域古怪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瘦弱却总是坚定?挡在自己?身前的阿哥联系到一起。
且不说对方样?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说那双深邃而令人不由自主被吸引的紫眸,都?是完全?不可能出现在黑发黑瞳的寄奴身上的。
而最重要的是,青年当初是亲眼所?见对方病死魂消在自己?面前的。
直至今日今时?, 江让仍记得当日情形。
脏污、惨白、病弱得近乎脱相的阿哥横卧在破庙中?的稻草堆上, 他约莫是一直强吊着?一口气,直到看见小江让安全?归来, 方才撑不住地口吐大滩污血,瘦得皮包骨的面庞上全?然是颓靡与浑浊的死气。
可便?是这样?了, 他仍旧用着?近乎消散的气音小声唤他。
被命运的蛛网死死笼住的瘦弱乞儿淌着?鲜血般的泪, 他比小江让要大上足足四?五岁,却显得成熟太多。
他气若游丝, 脸颊上是即将僵硬的死气, 他瞪大黑漆漆、鬼森森的眼道?:“阿阏、阿阏,我舍不得你, 我约莫是活不下去了,阿阏要好好活下去”
瘦若枯骨的少年有太多的未尽之言,可最终,他只能被无数逼涌的鲜血咳呛着?, 在无尽的痛苦中?扭曲死去。
寄奴其?实并非生来病痛缠身,他的病痛来自于替当初偷盗不成、被人抓住险些剁掉手脚的江让挡下的一刀,以及被脸色狰狞的灾民们用斧背砸出的内伤。
那一刀劈在他的背心,深可见骨,近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劈成两半。
更不必说那沉重的、残忍的铁斧背, 它们将他的肋骨砸得畸形、变位, 淤积的血液与坏死的内脏积在他的身体内部?, 让他一日又一日地吐血、疼痛。
寄奴终究没?有扛过那个残酷的冬日,他睁着?眼, 死不瞑目地躺在江让的怀中?。
至死,他那双形若枯骨鹰爪的脏污手掌都?死死扣着?小江让的衣衫。
到底是相伴几年的人,在这般易子而食的乱世?中?,两个小乞儿彼此相依为命,说是最为亲近的亲人都?不为过。
寄奴更是以家乡话中?表示亲近的‘阿阏’称呼小江让。
小少年也不知道?‘阿阏’的具体含义,但总归,他当初还未死去的父亲纪念死去的母亲时?,便?是以‘阿阏’相称。
父亲曾告诉过年幼的他,阿阏,是他们对全?世?界最亲密、最爱的人的称呼。
寄奴记住了,一直到他十三岁那年遇到小江让,才将这个珍贵的称呼送了出去。
只可惜,没?过几年,他就再也没?办法喊出那声‘阿阏’。
他变成了一堆矮矮的、不会说话的土堆。
墓碑是他的阿阏为他打下的,小孩子的力气不大,性子又倔,他拒绝了仙人弹指一挥便?可幻成的墓场墓地,哭着?用干燥开裂的手指去挖、去刻。做完这些的时?候,江让险些昏死过去。
可以说,寄奴是江让对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的纽带。
情绪会让他更深地与世?界融合、共鸣,同时?也会慢慢淡化现实世?界的记忆。
借着?残忍的锥心之痛,孩子自愿完成了蜕变与洗礼。
他依然是他,却从挣扎的旁观者变作了画中?人。
江让抿唇,内心依然不愿意相信对方便?是死去的寄奴。
毕竟,即便?是神通通天的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