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冷不?丁的一道?脆声后, 森灰的人影慢慢丢下了?手中剑刃,怀中托抱着一个圆滚滚的物什, 乍一看, 鼓鼓囊囊的连着人体,竟似是孕妇的孕肚一般。
青年鼻尖上淌下一滴细细腻腻的水液, 是汗、或泪, 总之,它是腥咸的、沉甸甸的, 慢慢爬过白皙的人.皮,最终落向那圆润的、饱满的、丝丝缕缕落下银白发丝的头骨。
狂风大作,乌云尽散,月光如瀑般倾泄而下, 照亮了?一切的罪孽。
江让堆折起手臂,慢慢地、失神地捧起那个曾与他耳鬓厮磨的头颅。
腻白的银发如轻薄的招魂蟠般,在风中招摇舞动,丝丝缕缕缠上那张惨白的、双眸紧闭的美人面。
脚畔的泥土中藏着无尽的血腥与残忍的断肢。
扭曲的上肢骨、下肢骨、盆骨、胸骨以及流淌一地的内脏随意地丢弃堆积在一起,像是一滩被屠夫挑剩下的、最下乘的骨肉。
只有那被捧起的头颅, 美丽、病态、疯狂, 像是一片素白的雪、散开的盐。
它美的近乎妖冶, 令人近乎忘记呼吸。
江让血淋淋的手腕捧着它,漆黑的眼中焚烧着古怪的水色, 他似是被那只死气森森的头颅蛊惑了?一般,竟不?由自主地慢慢垂下头。
越是靠近,那美丽头颅上水红的唇便开始细微的变了?。
它在慢慢弯曲。
它在笑。
青年忽地像是清醒了?一般,他猛地僵住低垂的面颊,皮.肉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
呼吸声、心跳声、耳鸣声齐齐如穿耳的针般刺痛他的耳蜗。
他看见了?。
他看见它在笑,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无法做的头颅,它却?在轻轻柔柔地笑着,笑意中充斥着如雕塑般虚假的温柔。
疯癫与阴潮在那双非人的竖瞳中若隐若现,如雾、如雨、如尖叫的海啸。
它似乎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并尝试去引诱它的爱人。
只可惜,它失败了?,毕竟那断喉间的喘.息声实在过于激动、剧烈、病态,尸首水色的唇长?得?很大,像是在努力发音、又?像是要长?大嘴唇,吃掉青年。
月光阴阴,它嘶哑着嗓音,阴诡痴笑道?:“.......阿让、阿让,我爱你啊。”
笑着笑着,它又?开始失声痛哭,呜呜咽咽,像是深夜坟墓中的鬼魂,雪白的齿尖驿一张一合道?:“好疼啊、我好疼啊,阿让.......阿让,我好疼......”
“你怕我、你怎么能怕我呢?”
“你砍了?我的手臂,埋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剁下我的腿脚,丢进了?黑海的狂澜中;刺透我的身体,绞碎了?扔进了?沙漠秃鹫的巢穴下......”
“还有我的头,你亲手捧着,把它带上了?云泽峰。”
嘶哑的声音慢慢变得?恬静,它忽地撑开漆黑的眼,黑洞洞地咧唇笑,情态中尽是痴意。
“阿让,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它说着说着,语气开始变得?哀求、乞怜、尖锐道?:“阿让,求求你,把我的头挖出来好不?好?摆在床边、挂在房梁上都好,我想看看你,我好想看看你”
江让浑身颤抖着,额头的汗混着泪,如雨水一般落下。
青年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潮湿的地面,圆滚滚的头颅被他抛下了?,顺着泥泞的土地滚动了?几圈。
江让几乎连话都说不?全了?,他哆嗦着唇,脸色煞白,语不?成调。
“滚、滚,离我远点”
祝妙机却?只是幽幽地看着他,好半晌,它忽地咧唇,黑瞳是如橡木棺材般的色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