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响垂着头,谁也看不到的阴影处,男人的眼眸红到近乎滴血,极端的厌憎与?隐约的惶恐令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阴寒的冬日中,有?人将鼓风机塞入他的口中、喉头,吹得?他整个?人都几欲变形。

陆响努力控制情绪,于剧烈的心绪风雪中迫使?那双青筋鼓胀的手臂慢慢地扶住水桶,做出试图将它举起的样子。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破旧工厂,就连睡觉的地方都是临时,自然不会有?饮水机,所以倒水就只能将水桶举起。

当然,以陆响如今的状态,是根本做不到。

那些人只是想羞辱他。

当然,他会配合的。

配合着让他们主动喝下掺了药的水,送他们去?死。

果然,等那些绑匪们嘲笑够了,他们索性自己倒了水去喝。

很快,又或许只是过了片刻,陆陆续续的倒地声响起后,整个?空旷陈旧的空间变得?极其寂静。

寂静得?像是阴阴撒着黄色纸钱的坟场。

窸窸窣窣的拖动绳索的音调之后,是满地捆绑的尸体。

而唯一立着的男人像是一面僵直插入坟土的招魂幡,他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神经性的虚弱颤抖,可仔细看来,又或许并不能称之为?颤抖。

那更像是随着墓碑上吹过的冷风,脊骨间慢慢升腾起的盗尸的兴奋。

陆响无声的裂开嘴唇,月光顺着窗户攀爬上他猩红的面颊。

男人消瘦了许多,骨头撑着一张薄薄皮,苍白的月色中,仿佛轻轻一撕,便能彻底将那人.皮撕裂开。

他慢吞吞取过其中一个?绑匪衣袖中的小刀,对着莹润饱满的月亮,慢慢推开刀刃。

小刀其实并不锋利,甚至边缘有?些微卷的钝,但足以支取内脏。

这是陆响观察了许久盯上的刀子。

他不需要锋利的刀。

他也不需要果断。

男人只想用那阴损的钝刀子,一刀一刀地用尽力气,为?他们开膛破肚。

地上的人影近乎扭曲成一团,匍匐的宛如待宰的野兽,而站立的人影成为?了猎人。

那黑浓的、立着的人影慢慢举高手中的钝刀,如同西方巫人祭祀的宰杀仪式一般,那柄刀刃被夸张得?举至颅顶,随后猛地落下。

混沌而沙哑的尖叫声有?气无力地响起,像是濒临死亡的游蛇。

陆响垂着眼,挨着男人的大腿,拔出了第一刀。

细小蠕动的割裂声后,星点血液飞溅到他苍白的脸颊上,顺着脸中慢慢滑落。

陆响黑发黑眸肆意张扬,宛如地狱的恶鬼,眼下的泪痣更是仿佛燃烧起了火红的烛光。

他微微咧嘴笑了,尖锐的虎牙如同吸血鬼恐怖的獠牙。

下一刀该落在?哪里?

陆响慢慢用指腹抹了抹血色的刀刃,反射的刀尖银光迎合着屋外?的月光落在?男人的半边脸上,一瞬间便足以令人联想到诡谲的雨夜杀人犯。

潮湿、黏腻、血腥,阴阴诡笑。

他甩了甩手,稳住因?使?力过度而爆发的颤意,额头的发丝齐齐堆在?眼角,男人指节抚了抚手柄,眼见就要落下第二刀。

铁锈门后陡然穿来一阵细细的哭声。

那声线很柔软无助,如同被罩在?玻璃罩中的小蝴蝶,扑腾着翅膀,闷闷地发出柔软的撞击声。

陆响动作猛地一僵。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慌乱无措地将刀刃丢下,脚下的步伐急促而僵硬。

男人的呼吸声宛如鼓风机一般剧烈翕动,他弓着腰身,浑身战栗不止,最后终于在?领头人的身上找到了那把?银色的钥匙。

陆响的瞳孔在?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