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这么说,我突然……”她欲言又止。

常镇川的话提醒了她,贺云朝确实有可能因为记忆唤醒而送命,之前她说得大义凛然,让贺云朝死也要站着死,死得明明白白,可是

她怎么可能接受?

“这瓶药,完全起效大概需要半小时左右,但只需一片就能让他进入深度麻醉状态,同时舒缓他的神经,降低血液流速……”

常镇川无视了她的犹豫,不管不顾解释自己带来的东西。

“既然你会提出和他一起去异日湾,你应该知道‘阿兹利尔频率’吧?你只要按照联邦的标准催眠解除法作为前置执行,之后秘密开启脑波仪就行。解除催眠的同时也是一种催眠,但你一定要谨记: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催眠的过程。”

“常镇川”她想叫停。

“这管针剂是醅阿甲锡啉,当今最强效的麻醉剂,可能会造成假死的症状,正常人最多注射一毫升,当你意识到他已经找回记忆,可能即将失控的时候,请给他整管肌肉注射。”他根本不给她打断的可能,自顾自说完。

任令曦眉心紧皱,“你就告诉我,这么做,有没有造成他死亡的可能?”

“有,无论是药物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导致无法阻止他失控,还是药物的药性过于强烈他的身体无法承受,都有至少1.391%的可能致使他死亡,而你不能提前告知他,因为这有可能直接影响解除的结果。”

常镇川面无表情地和她说明,可是他却连小数点都精确到了三位数,显然在这之前,他已经清清楚楚将这件事铭记在心里,更是周全地考虑到了每一个步骤,而他将这个可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也是想让她自己做抉择。

任令曦紧握着手里的密封袋,越攥越紧。

“……你好卑鄙。”

他把这个责任交到她手上,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就罢了,可是现在,等于直接告诉她,她在用1.391%的几率去赌贺云朝的命。

“对不起。”常镇川向她鞠了一躬。

一个备受联邦人敬重、作为总统竞选人的退役少将,向她这个调查科小组长鞠躬,不仅是致歉,更是委托。

任令曦紧盯着他,不知不觉呼吸深重。

“我知道了。”

她沉下双眸。

和她的意愿无关,如果贺云朝知道……

他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任令曦无声窥视不远处的贺云朝。

她的心跳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跳得飞快,甚至比那次她的AI驾驶失控还让她不安,心跳快要超过负荷了,好像胸腔都在一点点压缩空间,她要透不过气来。

她根本没有离开指挥室,只是躲在了角落。

“解除催眠的同时也是一种催眠”,得益于常镇川提供的药和装置,贺云朝在接受阿兹利尔频率的过程中,也接受了她夹杂的暗示,贺云朝的抵抗力确实强悍,她用了双倍的时间才让贺云朝进入深度催眠状态,当他离开指挥室,又重新进入基地的那一刻,才是一切真正的开始。

可是这一刻眼见贺云朝眉头拧成结,暴突的青筋从一路脖颈蔓延到了颔角,人却连呼吸都要消失了的时候,她慌了。

她警告自己现在突然出现有可能打断进程,又提醒自己如果不及时打断,之后迎接的或许就是他的尸体。

进退两难。

和她想象的痛苦不一样,贺云朝找回记忆的过程中一言不发,连动作也没有,他只是失力跪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让她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看的,并不是眼前这片破败的空间。

再然后就是像现在,她觉得他要窒息了。

他开始浑身颤抖,最后隐隐发出挣扎的哭声,然后昂首嘶哑地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