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听见红尘剑仙的声音都变得艰涩沙哑。
幻云崖,这三字,为何连剑仙都为之失态?
“无关,只是听人说?过一些故事。”
“是谁?说?了什么?你还记得那故事?”
是苏亦缜。但离渊没有说?。
“不,是我失言了,离渊兄,你就当我没有问过。”红尘剑仙闭上?双眼?,似乎从方才?失态中缓缓恢复,“也是,你非是此?界之人,难怪记得。”
他话中似有深意。
离渊:“何出此?言?”
红尘剑仙满饮一杯酒。
“有些事,在这世上?没有痕迹。那些事只有曾经与它有过因缘之人,才?能记得。可是,也未必能。”剑仙的目光似乎有迷惘了,声音漫漫,“离渊兄,明明想要记住一些事情,可是每当想起,都会淡忘一分,这种感?受,你能体会么?”
离渊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但听着红尘剑仙的语气,他感?到悲伤。
“前辈既不愿忘,就不要再提。我亦不会寻根究底。”
“哦?旧事如此?隐秘,你不好?奇?”
离渊:“有人说?人间事众说?纷纭,要我听过就算了。我深以为然。”
红尘剑仙直勾勾看着他:“可我郁结于心,很?想提起。”
离渊:“……”
“那剑仙兄你请随意,”他说?,“若是忘了,问我即可。”
红尘剑仙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
“你可知当年我为何忽然改修红尘剑道?你可知我入道之初为何修了无情剑道?”红尘剑仙的手?指,久久地搭在那雪白剑身。
“修无情剑道,是因为我仰慕一人。那人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剑,他的宗门,亦是当时……举世无双的剑修宗门。那时,他就如当空皓月,横绝当世他修的,就是无情剑道。”
“其实他也像一个?漩涡。他心中只有剑,可是他只要在那里,所有人都会追逐他而来,譬如我。”
“后来,那个?门派全没了。”
离渊一怔,随即想起幻云崖顶端,那片沉沉死寂的仙宫残垣。
“那他呢?”
红尘剑仙的目光,如此?空茫。
“他飞升了。”他说?。
“他如何飞升,我无意去想。……可是,若是连自己多年师长,血脉亲人,都可以全然不顾。这样的道,纵然飞升又能如何?这样的道,真的值得我一生去修么?”
“那以后,我就改修了红尘剑道。”
离渊静静看着红尘剑仙,看他被他冰凉的剑锋刺伤了手?,鲜红的血流过雪白的剑刃。
“那个?门派,到底是如何覆灭的?”
“离渊兄,听我一言。”红尘剑仙忽然握住他的胳膊,看着他,“此?间非是久留之地,你来此?或许有想做之事,事情了结,就离开吧。”
离渊定定看着他。
“那个?人叫什么?”
“他姓云。”红尘剑仙说?。
这夜,一坛酒未喝完,红尘剑仙已醉了。天空的圆月依然如中秋那夜一样皓白,白玉檐上?,他将?酒杯一丢,仰面抱剑而睡。
仙人高卧,何其风流。
离渊一个人把杯中残酒喝了,而后起身。
人间的酒,同样醉不了他。
“微生兄,你何故一直在那边?”离渊说。
便见微生弦一身上?下雪白偶带红饰的道袍,笑吟吟从旁边一座高檐后转出来。
拿起第三只酒杯,为自己浅斟此?杯。
“离渊兄知,剑仙知,酒杯知,不算偷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