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心, 人亦有?心。小濯, 任何锻造都只是为了呈现出一柄剑的本?心, 一切修行, 最终也都是澄清你?原本?的那?颗心。”

“所?以一柄剑并不是被锻成的,一个人也不是被雕琢而出的。就像你?身畔的这棵松树,不论怎样修剪, 它永远是一棵松树,而不会成为柏树。小濯,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铸剑师也不知,自己?为何非要一口气?说出如此多的话。那?天他回去后辗转反侧,觉得心中有?千斤重石,闭上眼,他就看见云相濯听?到他的回答后,蓦然看向云相奚的那?一眼。他一定要将这些话说出来,也许,他还?要说给云相奚听?。

可是小濯还?那?么小,他能听?懂多少?

云相濯能明白铸剑师到底想说什么。

他觉得这样的一席话很有?意思,原来,剑是有?心的。

原来,人也是有?心的。但是何为心呢?心者形之君,心者血脉主。但铸剑师说的,似乎不是这样的“心”字。

看着铸剑师的眼睛,他说:“云相奚有?心么?”

铸剑师怔怔地,没有?回答。

云相濯:“那?我呢,我有?心么?”

铸剑师眼中有?种?悲哀般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云相濯在灵叶眼中也曾看到过?。

铸剑师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风吹来,先响起的却是云相濯的声音。

“如果我有?心,”他平静说,“那?里会有?云相奚。”

“那?其它人呢?”铸剑师轻声说,“我呢?小濯的心里也会有?我吗?”

云相濯静静打量着他,像是思考般歪了歪头。

也许他在想灵叶,想老庄主,想师兄和师姐们,也想铸剑师。

“有?一点。”他说。

铸剑师就笑起来了。

“小濯。”他说。

云相濯以为他要说什么话,但是半晌之后,铸剑师只是又说:“小濯。”

无聊。云相濯打算结束这样的对话。

“小濯,等你?长大?了。”铸剑师说,“我为你?锻本?命剑。那?一定是很美、很好的一柄剑。”

“剑有?心,我的本?命剑也有?心。”云相濯说,“它的心会是怎样?”

铸剑师原本?握着云相濯肩头的手松开了,向下移,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云相濯的左边心口。

“那?就是你?的心,小濯。”铸剑师说。

这一夜,云相濯在静室的床榻上,他穿了雪白柔软的广袖长衣,准备观冥静坐。他识海中还?有?一些关于心、关于本?命剑的思绪。

也许不应该那?样想,一个人只会有?一柄本?命剑,不会再有?第二柄。也许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是那?样。

云相奚在窗下,他正?要熄了灯。

“父亲。”云相濯忽然说。

云相奚看向他。灯光像水一样,在云相濯的发梢留下一点细细的微光。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云相濯问?。

这样一个问?题不在云相奚的预想中,也不在云相奚的世界里。

他静默地看着云相濯,烛焰在窗上投下他不动的轮廓。

“没什么关系。”云相奚回答他。

“…哦。”云相濯得到了答案。

“那?你?和相奚剑呢?”

“我与它无分别。”

原来是这样。

云相濯垂下眼,不再问?了。

云相奚静静看着他。

他在和云相濯相同的年?纪,不会向他人问?出这样的问?题。一个有?心中道的人,心中亦不该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