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子在外头从来不会取下面具。”

“娘娘是乏了吧?”邓平小心翼翼地看着柳皇后,给她斟了杯药茶,柔声说,“这几天娘娘担心国公爷的安危,夜里都没睡好,奴婢看着也心疼。”

邓平将药茶奉到了柳皇后手边,而柳皇后一言不发,恍若未闻地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邓平随口唏嘘道:“这顾世子的眼睛看着还是挺像先皇后的。”

柳皇后周身一颤,猛地朝邓平看了过去,眸放冷芒。

凤仪宫上下素知,先皇后顾明镜就是埋在柳皇后心头的一根刺,哪怕二十年过去了,人死如灯灭,可那根刺就不曾拔出过,还越陷越深,凤仪宫中根本无人敢提先皇后。

邓平吓得赶紧跪下,匍匐在地:“奴婢该死,不该妄言。”他的额头抵在马车的地板上,身子簌簌发抖。

“滚!”柳皇后一振袖,语音发紧。

她一不小心将桌上的那杯药茶翻倒,茶水倏然倾倒而出,沿着桌面淌落下来……

邓平也顾不上收拾那杯翻倒的药茶,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下去了。

柳皇后再次抬眼看向了前方那辆几乎快要看不到的黑漆马车,两眼恍惚,魂不守舍。

“很像吗?”她喃喃自语着。

“顾明镜当年怀的孩子真的死了吗?”

当这句话出口后,柳皇后陡然发现后背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中衣都被浸湿了,又冷又粘,那沁人的寒意如大网般将她绞住。

当年,皇帝曾亲口许了她,她才是他的妻,她生的孩子才会是他的继承人,未来的储君。

他说顾家自恃功高盖主,不能助长顾家的野心,他亲口答应她,绝不会让顾明镜腹中的孩子出生的。

可是

柳皇后混身战栗不已,心里浮起一个恍若来自无边地狱的残酷声音:

万一呢?

万一顾非池真的是……

那窗帘被她硬生生拽出了一条裂缝。

而她毫无所觉。

灵魂像是被生生地撕成了两半,一半在这里,另一半回到了二十年前。

当时,皇帝明明许了她的,却任由顾明镜封宫大半年,几乎等到顾明镜腹中的孩子快要足月,他才亲自去坤宁宫赐了那杯毒酒。

她不放心,踌躇许久,终究也去了坤宁宫。

看到的是一袭红衣的顾明镜躺在纱账之中,香消玉殒。

那一幕的冲击力实在太大,柳皇后当时也只看了一眼,就又匆匆离开了……

她完全没注意顾明镜生下来的那个死胎。

柳皇后又一次低声自语:“那个孩子真的一出生就死了吗?”

额角不由淌下了一行行冷汗,耳边响起方才在天牢时大哥柳汌谆谆的劝告:“妹妹,会不会是皇上?是皇上……想要卸磨杀驴了!?”

“妹妹,你可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是了。

从前无论怎么样,皇帝都会维护她,维护她大哥的。

只有这一次,无论她怎么求,都没用。

皇帝甚至还说出了“阿泽此生再无继位的可能”的话。

柳皇后觉得自己的脑子像似要爆炸似的,脑子里嗡嗡嗡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

难道

她又会输给顾明镜?!

为他人做嫁衣……

第94章

黑漆平头马车驶到阳门街尾时,往右拐去。

萧燕飞忍不住透过窗户往后头柳皇后所在的那辆青篷马车看了看,直到马车完全转弯,她才又坐了回去。

她笑得乐不可支,唇畔那对梨涡生动可爱,勾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