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竹是他母亲朋友的女儿,具体事情他不太清楚,或者说没在意过。
据母亲从前说的,那个沈阿姨对她有救命之恩,两人因难结缘,情比金坚。
沈阿姨去世后,因为沈枝竹身边再没有活着的直系亲属,母亲就一直资助着她在老家读书。算一算时间,沈阿姨去世的那一年,沈枝竹应该是十五岁。
回忆平淡,仲南面上的表情也很平淡。
已是六月的天气,他却还得被迫穿着高领薄衫,罪魁祸首正是沈枝竹这个小畜生。
电话里仲母还在不放心地叮嘱:“具体的地方你查查清楚呀,这孩子性格比较倔,你去的时候别带着那张臭脸。”
仲南随口应下,听着那头母亲心满意足挂掉电话。
他微微偏头,修长的手指搭上领口,往喉结右下位置约摸两厘米探去,而后停住。
这个地方此时有个牙印,牙印上对应犬齿的地方隐约见血,正是昨天沈枝竹咬出来的。
至于原因,他连想到都觉得晦气。
仲南定了定神,偏头向秘书拓林道:“查查,看沈枝竹又窜哪去了。”
心里那种被冒犯的怒意与不悦像是被细小枝芽收紧,但除了反感,还有点别的。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伴随躁意涌上来,让仲南有种恐惧的厌恶。
他回到办公室,深吸了口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只半晌未果,终于还是认命地摸出了那条链子戴上。
不是金链或金属链,而是一条约摸两毫米宽窄的红绳。乍一看普普通通,凑近眼前去瞧才能看出,那绳子是由更细的红线以细密繁复的织法编成。
红绳最下方垂落点吊着个坠子,是一块拇指指节大的白玉佛坠。
这东西在城市里很少见到有男人戴,此时戴在仲南脖子上,倒异常的衬他。
冰凉的坠子贴在胸口,仲南终于觉得心头的躁动缓和下来,他阖着眼捏了捏眉角,不可避免地回想到那日,沈枝竹是如何扑上来狠狠咬了他一口。
女孩子那一口下嘴极重,小小的虎牙陷进皮肤,湿润的齿门咬在皮肤表面,像热带雨林胶树滴下的汁液,仲南头一次有自己成为猎物的感觉。
属于别人的陌生气息顷刻间呵在脆弱的颈部,他至今还记得那一瞬间整个人的绷紧,似乎沈枝竹再多动作一下,他就要下意识反钳住她的肩膀把她扣在地上。
仲南讨厌这种让自己躲无可躲的感觉。他轻轻呼了口气,猜测自己的异样,或许只是来自不想和沈枝竹一般见识的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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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南平复情绪,开始处理工作的时候,沈枝竹正在前往藏区的火车上。铁轨随着窗外景色的变化,开始不那么平坦,车抖着往前开,沈枝竹被晃得有点困觉。
她勉强坐起身,从包里翻出水瓶喝了口水,边发呆边听车厢内的广播。
她家里条件普通,唯一不普通的是妈妈长得很漂亮,就像妈妈的朋友仲阿姨一样漂亮。
沈枝竹童年过得并不如何好,那些事情现在想起来反而变成了乡愁一样的东西。因为是女孩子,所以爬到房顶爷爷奶奶也不在意,可以随便摘梨,摘苹果,发现被丢在房顶的死掉的小狗。
沈枝竹那时候年龄不过个位数,受了惊吓,从房顶踩空掉下来,摔骨折了腿。她在床上养了三个月,因祸得“福”,小腿长得细而直,连肌肉线条也几乎没有。
青春期的沈枝竹对此非常高兴,但同时她也因为这次经历变得极度怕狗,尤其是那种浅色的长毛狗。
家里除了妈妈,别的人仍然对她不好。但天无绝人之路,除妈妈外,屋子里的其他人因为一次外出看病共乘一车,遭遇了车祸。旁人同情她,沈枝竹却觉得这是上天送她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