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王江海来。”何晏君接过谈忆雪奉上的杯盏。

茶汤在杯盏中轻轻晃动,映着烛火,恍若有细碎的金芒在其中沉浮,碧螺春特有的清幽香气袅袅升腾,稍稍压下了他心头的一丝倦意,“备好车马,连夜出城。”

言罢,何晏君又接过手炉,热气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可他的语声却陡然转凉:“至于侯爷,送他去表少爷院里醒醒酒。”

阮信旋即领命,矫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可怜王江海算了一夜的账,方才朦胧睡去,便被人隔着窗棂急急唤起,听见何晏君要他连夜清点嫁妆,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与忐忑,心头一震却不敢多问,默默接过库房钥匙,赶忙召集了些信得过的人手,开始对堆积如山的嫁妆进行清点。

“叮”鎏金钥匙插入锁眼的声音格外清脆。

第一箱被掀开时,满室烛火都黯然失色,十二对翡翠镯子静静卧在织金软缎上,水头映着灼灼的火光,竟似月下清泉在石上潺潺流转,王江海瞧得目眩神迷,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正惊叹间,又见箱子最底下压着一对点翠衔珠步摇,凤嘴里含着的东珠足有龙眼大小,圆润饱满、熠熠生辉。

“轻些!仔细碰了釉面!”他一回头,便急声喝止小厮搬动汝窑瓷器的动作,自己却险些被遍地铺开的缂丝屏风绊个趔趄。

绫罗绸缎、珍玩异宝都被小心翼翼地搬出,逐一记录在册。

众人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而何晏君早已踏上马车,在夜色中沿着官道缓缓行过。

车内悬挂了四盏琉璃灯,灯内烛光如豆、摇曳不定。

鎏金香炉吐着袅袅青烟,混着何晏君衣襟上的沉水香,丝丝缕缕,氤氲出一室旖旎缱绻,赵时郁双手紧捧着鎏金手炉,指尖微微发颤,炉内炭火的热气徐徐散发,熏得他耳尖泛起一层薄红,连带着眉心那粒朱砂痣也愈发鲜艳。

他悄悄看了何晏君一眼,又垂下睫毛瞧自己腕上的镯子。

白玉镯子质地温润、触手生凉,是何晏君亲手给他戴上的,说是能安胎养神。

可此刻,镯子贴着肌肤,丝丝凉意却似火上浇油。

赵时郁只觉愈发难耐,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何晏君一眼。

烛光映在何晏君如玉的侧脸上,细腻的肌肤在烛光映照下,仿若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愈发白皙剔透,何晏君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衬得他像佛龛中的玉雕,庄严而又不失柔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却又移不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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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心愈发沉沦,燥热之感也愈发强烈,赵时郁好似整个人都要被这股浓烈的情绪所淹没。

腹中的孩儿似是心有灵犀,竟也有些微微发烫。

他已显怀数月,身子娇弱受不得丝毫寒气,孕期的不适反应时不时袭来,令他本就清秀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赵时郁咬着唇,将脸埋进织金靠枕里,靠枕上精致的刺绣纹路摩挲着脸颊,两片圆润色耳垂烧得通红,孕期的身子极为敏感,心思也愈发细腻,赵时郁忆起前几日在东苑廊下,无意间听闻几个下人悄声嚼舌根,说市井间的闲话,其中恰好有一句:“双儿以贞静为德,以端庄为本,怀胎之时更以胎教为重,修身养性、静心寡欲,若偶有杂念,亦当及时收敛,不可任其滋长,更不可有轻浮之态。”

那些话像一根刺,扎在赵时郁的心口,拔不出、化不掉。

【作家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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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值得纪念的一天,分崩离析从这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