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他这才转头对刘掌柜说,“你退下吧。”
刘掌柜诺诺应了,掩门时又偷瞄了路时一眼,心里是抓心挠肝的好奇。
雅厢中,栾宸面不改色地替路时舀了一碗粥,碗还没放到桌子上,就听少年语带控诉:“你耍我!”
“我没有,”虽然没太听懂,但栾宸猜想不是什么好词。
路时愤愤:“你明明知道我醒了还故意捉弄我!”
栾宸挑了挑眉:“捉弄?我做什么捉弄你了?”
栾宸又说:“我起床的时候方知道你醒了,你说的又是什么时候?难道你很早就醒了?”
“你……”路时语塞。
这怎么说?!难道要说他亲、亲、亲自己?还是说他害得自己……
还是要亲口承认自己醒得很早很早?
栾宸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真切的求知欲。
路时闭上嘴,泄愤似地抓过粥碗,狠狠喝了一大口。
栾宸没有顺势揭穿他,仍旧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只叮嘱道:“慢点,当心烫着。”
路时:“哼!”
栾宸眼中盈着笑意,又推过来一只碗:“这是我照你昨晚所说的法子,让厨房准备的温泉蛋,试试?”
路时低头,见白瓷小碗中盛着一只水波荡漾的蛋,用筷子轻轻一戳,橙黄色的半流动蛋液就渗出来,配着旁边的酱油和翠绿的小葱,看上去十分诱人。
他心情复杂得要命。
好生气,但又实在是气不了多一点。
这让他更生气了。
吃完早饭,路时的气消得差不多了,问栾宸:“我们今天还走吗?”
虽然昨晚姓薛的带来的人没能把他们怎么样,可也说不准还有别的什么麻烦。
“为什么不走?”栾宸反问。
“我担心……”
栾宸理所当然地说:“一切有我在,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想再留下来泡两日汤泉?那也不是不能考虑……”
路时:“……”
路时坚定:“走,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栾宸惋惜道:“真不玩了?”
路时表情严肃:“大事当前,如何能贪玩?哥,你可不能忘了你身上背负的职责!”
栾宸:“……”
于是一大早,在便宜“弟弟”的鞭策下,栾宸一行人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春水客栈。
刘掌柜亲自到门前毕恭毕敬地送行。
回去后账房先生问他:“掌柜的,咱真有必要这么讨好那位客人吗?不就是昨晚官兵们没把人带走吗?兴许是人家又发现抓错了呢?”
“你知道个屁,”刘掌柜嗤了一声,“我昨个儿打听来的内部消息,这回不仅通判要完蛋,说不定咱知府大人都得换人咯。你想想,这俩人在泉山城狼狈为奸多少年,有人来查过吗?上头不是一向敷衍过去了?这位公子一夜之间就能撼动俩地头蛇,那得是什么身份?”
“是什么?”账房呆滞。
“……说不得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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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向北走了半个月,一路上有惊无险地遇到过几次袭击。
不过可能是韩锋韩扬两兄弟实力太强横,这些袭击在路时看来,都跟小孩子拿弹弓用泥巴打人似的。
不疼,就是烦得慌。
他甚至一度怀疑栾宸是不是为了骗自己跟他睡一个屋,故意说得那么吓人。
要不是这段时间都习惯了,他说不得要好好质问栾宸一番。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终于在冬至这一天,顺利抵达了大衍北面疆域中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池――玉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