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颇感意外,本来,这只是他为了打断孩子哭,随便寒暄的一句话,没想到,孩子真的记得他,姓名和职位,都清清楚楚。
要知道,当年他负伤离开北疆回上京城的时候,这孩子才两岁啊!
这么俊俏又早慧的孩子,王爷竟然不喜欢……
这个庄子里,有家有口的伤兵格外少,刚刚那个小宋,是为数不多的有媳妇之人。
家里有女眷的兵,集中住在庄子的南边,那边离河近,取水比较方便,只是,离高庄头住的庄子中心就有点远了。
因此,刚刚小宋得到神医来的消息,一路奔过来,耽误了些时间。
等苏苡安赶过去的时候,产婆已经不知所踪了,徒留产妇毫无尊严地裸躺在床上,面目扭曲,没有了呼吸。
苏苡安见过无数血腥的画面,每次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内心毫无波澜。
唯独这一次,让她不忍直视,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眸。
满床的血,孩子已经出来一只小脚了,脚趾甲都发青了。
是难产中的难产,竖胎位。
苏苡安咽了咽口水,稳了一下心神,才走上前去,给产妇紧急施针,但是,产妇依旧没能恢复心跳。
她转头看向小宋,
“大人已经走了,孩子我不确定还能不能保一下,要想保的话,得做一个剖腹产,你能接受吗?”
小宋跪在了地上嘶哑哭泣,
“求神医救救我的孩儿,我媳妇想必也是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活下来的。”
苏苡安拔出匕首,紧急做了一个剖腹产,将婴儿取了出来。
然而,她想听到的那一声啼哭,并没有到来。
婴儿只有巴掌大,小如豌豆粒般的手指脚趾,都乌青了,是明显的缺氧症状。
苏苡安最擅长的是制毒解毒,最不擅长的就是妇产科。
她对妇产科的知识都是来自理论,甚至并没有实践过。
彼时,她也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论知识,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婴儿的脚底板,内心不断地祈祷着:
活过来啊!
哭一声吧!
……
彼时,萧晏就站在门口,百无禁忌地往里面看。
他是在军营里滚大的,丝毫不怕血腥的场面,只是,他看不明白眼前的景象,心中好多疑问,
娘亲为什么在扇那个小小孩巴掌?
娘亲好像要哭了,她打别人,她哭什么?
娘亲在打那个小小孩,她应该不喜欢他吧?应该不会把他带回家吧?
那孩子那么小,浑身红红的,像个没毛的猴子,一点都不好看,娘亲应该不会喜欢他吧?
娘亲只喜欢好看的孩子,肯定不会带他回家的。
萧晏的小脑袋瓜想到这里,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哇。”
终于,婴儿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啼哭。
苏苡安也随之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把孩子放进了包被里,交给了小宋。
“抱抱你的儿子吧。”
小宋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抱着孩子磕头,
“谢谢神医大人救命之恩。”
苏苡安搀着他的独臂,不让他磕头,笑了一下,又哭了:
这孩子,已经缺氧了,没有现代设备的抢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就算能侥幸长大,也是个脑瘫……
人世间,为什么要有这种不幸啊……
彼时,萧晏才终于看明白:
原来,娘亲打那个小小孩,是在救他的命。
苏苡安又转身,为产妇缝合伤口,给她穿好衣裳,给她最后一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