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张寻崇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铳响。

他先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起身飞速向声音源头奔去。

沈薪在楚钊信中指定的地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始终没有看见张寻崇的身影,不远处喧闹之声长久不息,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自从知道那日的事情皆是误会后,沈薪几乎夜不能寐,日日都在脑中思考该如何面对张寻崇,自己该如何表达心中歉疚才能让他原谅自己。

即便做了那么多错事,沈薪仍固执地认为二人有重归于好的机会,他自己也说不清其中原因……

苦苦等待之时,沈薪忽然若有所感,他双目微睁,猛然扭头向某个方向望去。他能感受到张寻崇体内的元火在动摇,如同风中摇摆不止的烛光。

沈薪心中惊惶不安,他害怕张寻崇有危险,当机立断下令让身后士兵跟上,同自己一齐前往国师府。

张寻崇赶到主院时,正见苗秋夏和一个红衣人纠缠在一起。

红衣人的衣衫挂着大团脏污和深色痕迹,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衣料上整片的红色根本就是用血染上去的。

虽数个月前仅有一面之缘,张寻崇立马认出那人就是国师沈竹山。她再没有了初见时的从容淡然,反而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蓬头垢面,双目充血,面容无比狰狞。

苗秋夏举铳正要开火,沈竹山飞扑而上,手握住铳膛向下压去,她的手心似乎温度奇高,握住的铁管部分很快升温,变黄变亮

“大人!”张寻崇想去阻止,但已经迟了。

“砰”一声巨响,在射击的瞬间,铳因压力轰然爆炸。沈竹山双手炸开一片血光,她捂手尖叫着连连后退,血流满地。

苗秋夏也被碎片炸伤了脸和手,她摇摇晃晃后退几步,不等张寻崇扶住,便直直倒了下去。待张寻崇慌张上前查探,便发现苗秋夏胸口同样被剜出了一个洞,正汩汩淌着鲜血,人奄奄一息。

“……”苗秋夏看见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可艰难张开嘴后,就再没力气吐出字来,渐渐停止了呼吸。

张寻崇抿起嘴唇,默默为苗秋夏合上双眼,将人小心放好,随后看向沈竹山。

沈竹山仍在痛乎哀嚎,她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发出破碎粗糙,近乎野兽嘶吼的声音。没过多久,她喉咙深处发出一串短促的呼气,吼声的语调渐渐上扬,慢慢变成一种诡异又癫狂的笑声。

张寻崇意识到沈竹山现在的一举一动,和深涧底时的沈薪有几分相似,那笑声听的他头皮发麻。

“哈哈……哈哈哈……”沈竹山的残缺的手叠在一起,掌心之中渐渐凝聚出一簇明亮的白色火焰。看见手中元火,她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如获珍宝,小心捧着那一团火焰,像个体态佝偻的老妪,弯曲着脊背颤巍巍向身后的房间走去,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张寻崇。

张寻崇隐隐猜出沈竹山接下来要做的,拿走了苗秋夏的刀,打起十分精神和警惕,随着她的脚步踏入屋中。

屋中装饰简单,但几乎都蒙尘了,只有一张崭新的大床架在层层帷帐之后。沈竹山撩开帷幔,停在床头,抬起滴血的手,将那簇元火放入床上干瘦躯体的胸膛里。

半晌,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沈竹山似是难以置信,她握起那人的手,血滴在被褥上晕开,喃喃道:“怎会如此,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

她语气绝望又痛苦,握住的那只手枯瘦得几乎只能看到皮和骨架,好似轻轻一捏便能化成粉末。

张寻崇看不见床上人的脸,但他心里清楚,床上那人便是理应在几十年前就故去的孝仁帝楚熠。

楚熠竟然渴求长生之道至如此地步,用百姓元火延寿几十载,炎人囚犯杀完后,竟然开始向普通仆从下手,这种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