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后,被那血淌了一脸,他吓得尖叫。孔湫心有余悸地松开手,确认韩丞已死,才猛地舒出口气,跌坐在地。

韩丞摔在地上,歪着脖子,不再动了。

薛修卓也在喘息,他盯着李剑霆,眼神里夹杂着不可置信。李剑霆的金簪满是血迹,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双手都是血,像是被韩丞的模样吓到了,退了半步,喉间压抑着粗喘。

家畜。

李剑霆手指抖得厉害,她在死寂里自嘲地抹了把脸,像是在擦抹眼泪,却只留下了殷红的指印。

我不是家畜。

李剑霆迎着薛修卓的目光,缓缓收紧了拳头。她通红着眼眸,在这骤变里露出复杂的神情,既像是哭,又像是笑。

“我不是……”李剑霆从齿间挤出声音,她陡然回身,朝着殿门举起了右手,仿佛握住了曾经遥不可及的权柄,一字一句地说,“储君在此,谁要当乱臣贼子?”

太后扶着把手,虽然还在高位上,却好似回到了进宫的那一天。那一天她站在巍峨的殿宇前,仰望着正值壮年的光诚帝,光诚帝也曾立在九重巅峰,举着右手,对她说着:“天子在此。”

李氏君王!

第240章 遽然

心惊肉跳的寒食宴落幕, 薛修卓摘掉了韩丞的腰牌。近卫失去旗帜, 又忌惮正统威仪,不敢贸然再冲, 受李剑霆那句“储君在此”的影响避退向后。

宫外待命的八大营将领都守在韩府, 府内觥筹交错, 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总督还没有回来,别是让那孔泊然给留下了。”

韩氏子斜在榻上, 把烟嘬得用力, 闻言轻哼,说:“虽说孔湫跟总督不睦, 但咱们有兵在手, 两万都军听见动静就能围了王宫, 他们谁敢轻举妄动?都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真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戚竹音身上?戚竹音也跑不了。”

花十三听着戏台上的唱腔,摇头晃脑地跟着哼,折扇有节奏地敲打着掌心, 他道:“总督是盖世英雄, 宫里头那几个花架子哪是他的对手?瞎操什么心哪!”

这花十三是荻城花家的庶子, 早年插手禁军事务,被萧驰野治过。他害怕霸王萧策安,就逃窜回家,在荻城无所事事地混日子,一直混到萧驰野离开阒都才敢入都。

“再说了,”花十三竖起折扇, 指着上边,得意道,“我姑母在,谁敢动总督?”

韩氏子呼出烟雾,跟他相视笑起来,都是草包二百五,谁也不嫌弃谁。

“过几日费适就来了,”韩氏子示意侍女塞烟草,“咱们几个给他整个席,好好欢迎欢迎。潘承之死了,他憋屈着呢。”

花十三收起折扇,侧过身来,说:“要我说啊,这潘承之死得好,他要是不死,流放到槐州去干什么?早晚得死在咱们手上,那还坏了咱们跟费适的情分,不好办。”

潘蔺交了八城账簿,这事得算。

他们压根儿就没想到韩丞会有去无回,八大营从永宜年开始就在阒都吆五喝六当大爷,只有咸德年间萧驰野率领的禁军威胁过他们都军的地位,但后来禁军走了,他们又成为了阒都都军,行事猖狂,早就没了谨慎的说法。

几人饮酒作乐,闲谈间时候愈发地晚了。

花十三有点醉,靠着椅背架起腿,喊那唱曲的戏子来给他捶腿,趁着酒兴捏了把人家的脸,调戏着:“小娘子芳龄几许?看着眼生。”

后边的韩氏子连忙伸出脖颈,炫耀道:“你知道她是谁?奚鸿轩调教的!阒都名角,出了这扇门,你上哪儿都找不到。”

他们一人一句逗着那名角,专挑荤话说。外边的梆子敲了几下,府上的侍女就到檐下点起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