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包裹,正有些局促地拿着一块潮湿的抹布。
“……库亚,”阿舍尔歪头,轻声叫出了对面雄性虫族的名字。
“我、我在,您有什么吩咐?”
几乎只是瞬间,面部被白布蒙着的虫族仓皇低头,哪怕他知道自己的五官被牢牢遮挡着,但如沉疴般久存于心脏的自卑还是令他深深地垂下了脑袋,似乎在避免任何的眼神接触。
阿舍尔目光微动,落在对方手里拿着的工具上。
他问:“不是有清洁机器人吗?”
“……有些位置,清洁机器人照顾不到的。”库亚低声解释,“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正好照看一下这里的卫生。”
比起自己的弟弟塞克拉,库亚在这座天空之城上活得就像是一个幽灵,他从不参与虫族高层之间的会议,只顽固地守着自己六百多年前犯下的错误,可怜又拧巴了,背负着一种脆弱的小心翼翼。
阿舍尔想到了朱赫忒星球上从未缺席过的“礼物”
虽然库亚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主动露过面,但是每个月,只要陪伴的排班表里有库亚,那么在此期间阿舍尔都会在不固定的时间段里,收到不知名的花束、某些药剂原材料、味道不错的甜点,亦或是一些衣服配饰。
这只别扭又如人类一般情绪复杂的雄性虫族,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他。
早在朱赫忒星球上的时候,阿舍尔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没有主动追寻、逼迫,只是任由对方以自己习惯的方式靠近,并耐心十足地等待着库亚选择主动露面的那一天。
直至今天。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主动来见我。”阿舍尔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库亚顿了顿,他终于抬起了脑袋,透过那层晃动光影的白布,深深看向站在实验台前的虫母。
他是决定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虫母面前的。
因为他从前效忠于王虫、因为他助纣为虐导致被吞噬的同类,也因为他的忠心是不干净、不纯粹的,多种复杂的心绪压在库亚的身上,让他尤其面对阿舍尔时,浑身上下都压抑着自卑和恐慌,这令他没有办法像是塞克拉一样那么自然。
在无声从实验室外的走廊路过时,那清淡的,略微带有湿漉漉香氛的甜蜜气息勾动着库亚的神经。
他知道虫母就在实验室内,那一刻或许是欲望的催动,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靠近,像是一个藏匿在阴暗角落里的偷窥者,只敢站在门缝间贪婪又小心地注视着对方。
库亚本没想出声的。
但是当身形单薄的阿舍尔抬手落在那些实验数据的记录册上时,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空茫虚无,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那一刻库亚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虫母会随时飘走一样……
于是,他下意识地出声了。
恍若会飘离世界的虚无感被冲散,整个画面似乎变得更有实感,同时库亚那颗高高吊起来的心脏,也缓缓落地。
他抿了抿唇,藏起了自己的心思,只低声道:“我总是恐惧您厌恶我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