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逃避宁珏的问题,没想到竟然又真的睡着了。

做了几个梦,许多梦都不太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梦见我跑到医院出口处,李鸣玉站在门口,影子拉得很长,他半张脸笼在阴影中,朝我微笑,说,哥哥,该回家了。

我一下从梦中惊醒,胸膛起伏,缓了好一阵,突然听见了轻微的鼾声,这才注意到宁珏趴在床边睡着了。

睡得毫无形象,头发乱糟糟的,嘴角还有口水。

这是他的卧室,色调明爽,墙上贴着女爱豆和灌篮高手的海报,兴趣很有包容性。

我刚准备揭开被子下床,宁珏便一个激灵醒了,猛地坐直身体,呆呆地望着我。

我迟疑地指了指他的嘴角:“擦一擦……”

嗓子没有那么哑了,但也不好听,烧应该退了七八。

宁珏脸霎时通红,胡乱扯了张纸擦干净:“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我问:“你怎么趴在这儿睡?”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还有一个房间是我哥哥的,”宁珏支支吾吾的,跟小媳妇似的,“我又不敢跟你睡一床,你不是有洁癖吗?怕你嫌弃我。”

我心下微动,轻声说:“谢谢你。”

宁珏自告奋勇要去做饭,我于是趁这个时间洗了个澡。身上黏糊糊的,出了很多汗,衣服一直没有换。

头仍是昏昏的,我不敢洗太久,怕在里面摔倒。

宁珏给我找的换洗衣服尺码偏大,内裤虽然是新的,但也大,不过胜在干净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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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桌子上的五彩斑斓的饭菜,短暂陷入凝滞,半晌才鼓起勇气夹了菜,送入口中。

很不想承认,但在吃到嘴的那一瞬间,我有点想念李鸣玉做的饭菜了。

宁珏期待地望着我,眼睛闪闪亮亮:“怎么样?”

我不好拂他面子,但也实在不想进第二回医院,于是放下了筷子:“好吃,我吃饱了。”

宁珏伤心地垂下脑袋,为难地说:“我不会做菜。”

“我不饿,”我努力安慰着他,“没事,我也不会。”

跟打脸似的,我刚说完,肚子传来绵长的叫声,持续两秒。我动作一时僵住,脸上发烫。

为了这两声,宁珏执意点了份外卖:“这家外送很快的,我们再等会儿。”

我只能说好。

我们之间一时沉默下来,许久,宁珏忽然叫我:“青序。”

我不解地望过去。

“我记得你家不在这附近的,你怎么会跑这么远?”

我一时卡壳住:“我、我来找我弟弟。”

话说出口才觉得懊悔,但宁珏并没发现我的异常,反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和你弟弟吵架了?”

他既然自己圆了说辞,我正好顺着说下去:“对,闹得不太愉快,在医院又吵了一架。”

“你们俩是亲兄弟嘛,哪儿有过夜仇,”宁珏忽然顿了下,眼神躲闪,低声问,“你过两天气消了,是不是就回去了?”

我下意识地摇头,却找不到留下的借口。

从李鸣玉那里逃出来前,我一直在想之后该去哪里。家里暂时是不能回的,李鸣玉第一反应一定是我会回家,回去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我忽然注意到宁珏的眼神,很紧张,又带着希冀,像乞食的小狗。

我心下一动,软声:“宁珏,我还不想回去,你收留我两天吧。”

宁珏果然露出雀跃的神色:“我、我当然可以!等我哥晚上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就行!”

恰好门铃响起来,是外卖到了,宁珏忙开门去取,这话题便扔至耳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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