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查曲伶伶。

确切地说，他在查当年关于校园霸凌的报道。当年，一个记者对他算得上三顾茅庐，说服了他。不只是他，报道涉及了十几个校园霸凌的案件，让十几个受害者面对镜头并不是一件易事。

万事俱备后，他再没见过那个戴眼镜的女记者。

只见到曲伶伶和他们一起站到镜头前。

见到曲伶伶凭借这个报道拿了金奖。

见到曲伶伶凭借这个报道拿了金奖。

时隔多年，陈亦茂找到了那个戴眼镜的女记者。她当年是个实习生，明明通过了实习期，辞职了。如今，她借家里一楼的窗口，开了个彩票店。

她对陈亦茂说我不认识你。

陈亦茂太熟悉她那种眼神了，太熟悉那种被霸凌后，什么都不想再提，只想去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的眼神了。

但重新开始往往只是受害者的一厢情愿。

网上一直流传着曲伶伶的一段视频。有人问她对“靠脸吃饭”这样的评价怎么看？她笑得比花还好看，大大方方说自己不是“靠脸吃饭”，是“靠脸加菜”。

她认同长得好看是加分项。

当时，“靠脸加菜”这个说法还上了热搜。

如今，陈亦茂看了曲伶伶的这一段视频不下一百遍，越看越毛骨悚然。有没有可能曲伶伶的“加菜”不是加菜，是“夹菜”？是从别人的碗里夹菜。

霸凌这档子破事儿，不只会发生在校园里。

职场上也一样。

“走了，”孟甜甜叫上陈亦茂，“采景去！”

他们下一集的短视频将在家居城里拍摄。

没想到会在家居城里碰上曾煦。

孟甜甜和陈亦茂是兵分两路。

孟甜甜来到卖床的地方，看了空间、布局和采光，捎带着给丁燕子看看床。这阵子，丁燕子说睡不好。她问丁燕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丁燕子说是床的问题。

她低着头，先看款式，再试软硬。

是可以躺的。

床脚的位置铺了防尘垫。

孟甜甜之前n张床都只是坐一坐，就躺了这张，就碰上曾煦了。

曾煦也是低着头，也是先看款式，再试软硬。这流程没毛病吧？谁也挑不出谁的毛病吧？一张双人床，曾煦从左边，孟甜甜从右边，同时一躺，再往中间一看……

二人能不一愣吗？

孟甜甜心想这床牛啊！一躺下就睡着了啊？一睡着了就做梦啊？不过我很久很久没梦到过曾煦了，这又是哪一出啊？

曾煦心想……完。时间不是解药，是麻药。一个月过去，孟甜甜对他的一刀两断刚让他麻了一点点，刚不钻心了，这一躺，是躺在盐水里了。

曾煦起身，一句话没说，要走。

他以为孟甜甜是和盛徉来的，要买床？要买双人床？那下一步是什么，不言而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陈亦茂把曾煦堵住了：“曾总？”

见了陈亦茂，曾煦像见了亲人一样：“好久不见。”

曾煦把陈亦茂抱在怀里，咣咣地擂他后背。是你就好。不是盛徉就好。

“好……久……不……见……”陈亦茂被擂出了电音。

“曾总来买床？”陈亦茂打开了话匣子，“买新房了？不愧是曾总！我们摸个鱼的工夫，曾总起起落落又起起。”

孟甜甜起身，在床边坐住，只能说人与人之间……不，人与傻狗之间是有磁场的。陈亦茂至今一口一个“姓盛的”，对曾煦倒是劲儿劲儿的。

“你们可不算摸鱼，”曾煦背对孟甜甜，对话陈亦茂，“在我们今年的项目里，你们的回报率能排在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