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们毕业的那一年六月出狱,十月,就去世了。肝癌。发现得太晚了。”
时懿喉咙发紧。她看得出,傅斯恬的眼神里,有隐隐的哀伤。她欲言又止,想要细问,又怕牵动傅斯恬更多的难过。
正犹豫间,桌面上的手机突兀地振动了两下。
傅斯恬马上把情绪掩藏了起来,露出如常的柔笑:“好像是繁露的短信,可能是叫我们收拾好了可以下去吃饭了。”
时懿只好把要出口的追问咽回喉咙里。她头也不回地反手摸过了手机,打开短信查看,果然是尹繁露和她们说晚餐已经送到楼下阳台了。
“走吧,换件衣服,我们下去吧。”傅斯恬松开时懿。
时懿面对着她站起身,隔着一张圆凳,一只手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先别动。“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嗯?”
“今晚,一起睡?”她语气平稳,眼眸却有些闪烁。
傅斯恬愣愣的。
时懿故作淡定:“你床不是湿了。”
傅斯恬注视着她,眼尾慢慢泛起了桃花色。
“好。”她答应道。
第140章
时懿换好能出门的衣服, 两个人牵着手大大方方地下楼时,陈熙竹和尹繁露已经在半开放的临水阳台摆好晚餐了。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四个人相对而坐,一扫午间吃饭时的稍显拘束,彻底放开来了,畅所欲言、谈笑风生。
陈熙竹开了一瓶红酒,给时懿和傅斯恬倒上, 开玩笑说要时懿和傅斯恬赔她们压惊酒和媒人酒。小酌怡情,傅斯恬也不推拒, 笑着就接了过来, 时懿却是不肯, 压住了傅斯恬捏酒杯的手。
“你不是不喝酒了?”她隐含不悦地提醒傅斯恬。
陈熙竹和尹繁露看得分明,都笑了起来。“时懿,你这就管上了啊。”陈熙竹打趣。
尹繁露跟着揶揄:“时懿懿,你前两天陪我们喝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哦。”
“不过,这紧张护妻、百炼钢化为绕指的模样还挺好看的。”陈熙竹笑得促狭。
饶是时懿惯来八风不动, 也不由被调侃得脸颊发热。傅斯恬耳根也红了,却忍不住顺着陈熙竹的话转头仔细打量时懿。
时懿看上去真的好不一样了。还是那样清冷端庄的五官, 此刻抿着点笑、泛着点红,却像料峭春寒里探出的红梅, 冷冽又热烈、清淡又明艳, 致命地矛盾、致命地迷人。
傅斯恬眼里含了秋水。她就着被时懿抓住的手晃晃,语气轻轻的, 像哄人,又像撒娇:“就一点点,没关系的。”
时懿心酥了一下, 笑意便从眼底泄了从来。
但她还是没松口,若无其事地和陈熙竹、尹繁露解释:“斯恬现在胃不太好,不能喝酒。”
陈熙竹和尹繁露点头表示理解,时懿继续道:“况且,这里的酒不太好,就这样喝两杯当媒人酒,太便宜我们了。”
“明晚去我家挑两箱,以后你和露姐慢慢地品,回甘更长。就像我们的友谊。”她举起傅斯恬的那个酒杯,朝着陈熙竹和尹繁露微微倾斜,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天长地久,余韵无穷。”
说完,她饮尽了杯里的酒,展唇灿然一笑。
话说得漂亮,动作也漂亮,人更漂亮。
陈熙竹心服口服,无话可说。她竖了下大拇指,也举起酒杯,对着时懿和傅斯恬,挑了挑眉,真心笑道:“敬友谊。”
尹繁露跟着举杯、时懿莞尔,端起了自己的高脚杯,傅斯恬便也以茶代酒伸出了手。四只手轻轻一歪,四个杯子碰在了一起,撞出了清脆悦耳的碰击声,携着笑语,汇入了潺潺的流水声中,像是仲夏夜最美妙动听的协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