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仪知道他大概是不悦自己刚才没回来的事,便轻哼一声先告状:“还不是陛下嫌臣妾碍事,才撵臣妾出去的。”

“嗯,现在不撵你了。”

裴琰语气温柔,取了一张空白宣纸,在上面写下一行字后放到御案右侧,对她道:“你陪朕一起抄,抄这句话。”

姜姝仪便从裴琰怀中起身,好奇地看过去。

极端方俊逸的字,又隐隐带着锋芒,和裴琰这个人一样,温朗清和又具有帝王威仪。

那一行字是:在臣妾心中,谁都越不过陛下。

姜姝仪:......

知道他问的是哪句话了。

姜姝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陛下要罚臣妾抄字啊,臣妾会手腕疼的。”

裴琰让程守忠准备笔砚过来,语气纵容:“你可以慢慢抄,朕不要求你抄够多少遍,只要用心就好。”

不要求多少遍,那就没有罚抄的感觉了,姜姝仪轻松了不少。

实在是这几日裴琰越来越不好伺候,以往姜姝仪在乾清宫满地打滚都不会惹他生气,如今却是一举一动都可能让他不悦。

可说裴琰不宠爱她吗,那倒没有,把她留在身边朝夕相处,夜夜共枕,用膳时关照她的口味,在她百无聊赖时会找些有趣的东西,还点了芳初陪她玩儿。

实在是君心难测啊。

姜姝仪感慨完,认命地提笔抄起来。

殿内满室静谧,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格外清晰。

裴琰给太后抄的佛经到了尾卷,砚台中的血墨还剩下一些。

他看了眼趴在案上,慢悠悠抄写的姜姝仪,犹豫片刻,最终没再撵她去内室,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的声音吸引了姜姝仪。

她茫然地看着裴琰卷起袖子,露出左臂,而后拿起放在案上的匕首往手臂上划去

“陛下!!”

姜姝仪连忙扑过去抓他的手,可已经晚了,那骨肉匀称的小臂上多了一条刀痕,鲜血慢慢涌出来。

裴琰将左臂移到端砚前,让血顺着伤口流下。

“陛下这是做什么啊。”姜姝仪慌乱地想要去捂那伤口止血,程守忠赶紧提醒:“娘娘快别乱动!陛下是为给太后娘娘抄经放血,若伤口结上了,陛下还要再伤一次龙体。”

“抄什么经还要放血!”

姜姝仪急得要哭了,说话也失了分寸:“陛下,您不是明君吗?怎么还弄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换谁说了这话都是大不敬之罪,程守忠和芳初不约而同偷偷看向陛下。

裴琰面上毫无动怒之意,反而耐心解释:“母后寿宴在即,朕思来想去,也不知该送些什么,便只能以血抄经,为母后祈福。”

姜姝仪恍惚记起前世好像是有这件事。

只不过她那时没亲眼见到裴琰损伤自己的身体,与裴琰的情分也没有现在这样浓,便只是稍加感慨他的孝心,过去十年,早就忘了。

可如今姜姝仪却是心疼的不行。

她死死抓着裴琰握匕首的那只手,眼中浮起水雾,哽咽道:“那也不许,若陛下非用,就用臣妾的血吧,臣妾不想陛下受伤,臣妾不想陛下抱不起来臣妾!”

裴琰看着她泪盈于睫,破碎的眸光中满是心疼,微微弯了弯唇。

“已经不用了,朕马上就抄完了。”

姜姝仪这才看向裴琰面前的纸张,先前誊抄的亦是暗红色。

她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这都是陛下用血抄的吗?”

裴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宣纸,又瞥一眼程守忠,轻轻“嗯”了声。

没有骗她,确实是用血抄的,只不过不是他的血而已。